“快看!那是可汗发出的紧急信号!”突厥的人喊道。
梅录果尔望去,果然。一个鱼跃,飞身上马冲了出去。突厥的人和拔野古的几个手下亦追上前。不多会众骑拥簇着一匹高头黑马出现,马背上默棘拉抱着生死不明的青渐。
拔野古加赞大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可汗,刚才在丛林里默棘拉可汗和郡主遭遇了埋伏,郡主中了毒箭。”葛朗道。
“给我立刻派人四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等!”
“是,可汗。”
默棘拉安顿好青渐,自帐篷中走出,将那支拔下的箭递到拔野古加赞手上:“这支箭很特别,尾翎是纯白的野雉所做,可汗可认识?”
拔野古加赞仔细看过,骇然。这种箭是为回纥王族特制的,除了自己,也就是胞弟拔野古拓拓才有资格使用,难道是他?想起他今日称病躺在帐篷里,拔野古加赞更添了几丝狐疑。
“来人,传拓拓!”
一时有人扶着面色苍白的拔野古拓拓出来,他虚弱道:“王兄传唤拓拓所为何事?”
“你可识得?”加赞将箭递与他。
拓拓反复看时,惊疑道:“是臣弟的箭,只是如何在王兄手中?”
“你干的好事!”加赞盛怒,扭过脸去,“默棘拉,此人就交给你了!”
默棘拉眸子轻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芒:“本汗以为,令弟并非幕后主使。”
拔野古加赞闻言微诧,心下稍稍缓和:“那——”
“若本汗在此地遭遇不测,突厥与回纥必然刀兵相见,您认为从中最可获利的是谁?”
“难道是——薛延陀?”
“不错,薛延陀部落首领乙失答早有吞并我族的野心,此外,说不定还与我那好王兄脱不了干系。”默棘拉淡道,“本汗一放出信号,那些刺客便收手了,显见是熟人所为。”
“可汗,郡主不太好。”帐内有人急出禀道。
拔野古和默棘拉闻言立刻进去,只见青渐面色如金,呼吸孱弱,意识模糊。
“到底怎样?”拔野古问道。
“郡主早前已中过毒,此次复又中毒,可谓雪上加霜啊,只怕……”
“难道天山雪莲、长白人参、血玉灵芝这些都不能解?”
“可汗,药物相生相克,不是说上等的灵药便可轻易救治的。”
默棘拉沉默了须臾道:“让我来吧。”
拔野古用不解的眼神看了看他,他亦不解释,命人取碗来,自靴中取出嵌着宝石的弯刀向自己腕上一划,血便流了出来,不多会就接了浅浅一碗底。这才自点了穴止血,道:“给郡主服下吧。”
“这……”
梅录果尔在旁道:“我们可汗从小就服用各种珍奇药材,他的血可说是赛过任何解药!”言语间流露出羡妒与替主子不值的神情。
思结蜜儿忙端过小心的喂下去,须臾,青渐的面色恢复如常。
大夫诊视后亦欣喜道奇:“郡主此次真乃因祸得福,稍加调养便可望痊愈了。”
数日后青渐康复,拔野古以盛宴庆祝,并为默棘拉送行。
宴间,青渐至默棘拉面前敬酒:“多谢可汗救命之恩。”
默棘拉听出她语中的酸意,淡然一笑,用悄不可闻的声音道:“现在你也算是本汗的人了——你的体内可是流有本汗的血。不过本汗倒很是纳闷,你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
青渐放下酒杯,含蓄的一笑:“您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默棘拉会意,欣赏之色溢于言表:“但愿有生之年,你我永远不要成为敌对。”
青渐笑而颔首,暗道:此子野心勃勃,日后恐为回纥与天朝的大患。
宴将尽时,拔野古唤人抬了一只麻袋上来。解开袋子,里面竟捆绑着一人。
默棘拉看去,一向平和的面色顿改:“胡乜尔!”原来此人是他同父异母的王兄最亲信之人。虽是猜测此次行刺与王兄有关,但真正人赃并获,且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默棘拉仍免不了怒从中来。
他极力压制情绪:“此人还请交与本汗处置。”
“如此甚好。”拔野古豁达的笑道,转向青渐,“郡主此次亦是功劳一件,本汗想赏赐于你,你想要什么,但讲无妨。”
青渐颇为意外,本打算日后寻机恳请拔野古放她离去,此刻竟有些激动过头,难以言语了。
默棘拉笑了笑,代她道:“天朝有句话叫‘叶落归根’,想来郡主恐怕也有此意。”
青渐感念的朝他看去,心下又忐忑,生怕一句不慎引起拔野古的怒火。
一时全场安静至极,拔野古加赞的目光落在青渐的身上,缓缓开口询道:“是吗?”
青渐慌跪下俯首:“请可汗成全。”
拔野古忽仰天大笑:“好!吐如纥葛朗!”
“臣在。”
“郡主是你护送回来的,还是由你——‘完璧归赵’。”
“谨遵可汗旨意。”
青渐听到这番话心里的都要流出泪来。这样的结果她再也没有想到过,半年,整整半年的时光,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土,还有那个人。
一面是归心似箭,一面是离愁万千。到底在这里生活了如许光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深刻的感情。青渐低头看着脱下的胡服和头饰,心里微微有些眷恋,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连整日爱笑的思结蜜儿也感伤的搂住她,第一次哭道:“我舍不得你,郡主。”
哈撒蛮素日就不多话,默默将她的行装打点好:“这里装了些我亲手做的青稞饼,路上带着吃。”
青渐再止不住泪道:“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