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痕,倘若我不去,林家庄就会被毁掉的吧?……若痕,我是知道的,如果得不到锁乾盒,苏家就一定不会甘心放弃的。……若痕,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若痕,和爹娘好好活下去吧!……若痕,忘了我,好吗?……若痕……”
在那个神秘的阁主眼里,只有七姐可以避免成为白衣女侍,那个阁主总说她是被命运选中的人,只是他从来都不明白,如果真的可以被命运选中,那究竟是意味着重生,还是灭亡呢?他只知道,一切到过那个名为“玄玑阁”的地方的人,都免不了爱憎逆转,而记忆莫论真假,都会变成背负一生的永痛——一如七姐,和叶儿。
等到他曾经甜美清纯的七姐,化身为如今杀尽天下的地狱修罗,他是否还能说一句,“他恨她”呢?
……七姐,你曾要我忘了你,可到底,是你先将我忘记了啊。
“若痕……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问你……”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若痕回过神时,看到的只是少女因为泪水而朦胧不清的双眼。
“傻瓜啊,刚刚还说自己不会哭的。”白玉面具已被叶儿除下攥紧在手里,单薄的双肩因为抽泣而越发显得单薄起来。若痕忽然笑了,抬起青色的衣袖拭去叶儿颊边的泪水,目光中的因为回忆而泛起的忧伤此时已全部换做了温柔。
“可是、可是……你刚才的表情,真的是好难过啊。”叶儿渐渐停止了哭泣,声音却依然带着一丝颤抖,“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傻瓜啊……哪有人,会恨自己的姐姐呢?”
若痕只是一笑,转身从树上跃下。
“你要去哪里!?——若痕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撇下叶儿啊!”叶儿跟着跃下树来,一把攥住了若痕的袖子。
“你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啊!”若痕回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被笑得有些赧然了,叶儿重新戴上了白玉面具,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开心的,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嘛!你那么急着要走,到底要去哪里啊?”
“自然,是去看看我的姐姐了……”若痕表情轻松起来,低声。
“什么?”叶儿蹙起眉,侧耳上前一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刚才说啊——”若痕幽幽一笑,忽然一把环住了叶儿的腰,雪亮的剑光一闪,青衣包裹着湖蓝,在少女惊喜的呼声中飞上天际,“我刚才说的是,让你这傻丫头看一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飞剑’!”
七姐,如果现在的你,至少是因为享受着力量而快乐,我会遵守诺言,永远都不会,不会告诉你,你究竟是谁——永远。
“咳,咳咳……”
一直到那对玲珑的少年男女离开得远了,巨大的柳木葱茏的枝叶掩映之下,才露出一双漆黑如同夜空般神色迷蒙的眼睛。
夕颜一手抚着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转身背靠着树木粗粝的枝干,阖目努力平复着呼吸,原本倾覆天下的容颜因为刚刚拔除了体内的剧毒而显得极度苍白和憔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才从遥远的关外一路来到了江南的林家庄玄玑阁。其实早在雪洢离开密室之前,他就已经醒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幸而能从那密不透风的密室中离开。
茹漫那个丫头,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雪洢有多可怕!——一想到这里,那双斜飞入鬓的修眉就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夕颜自虚空中一抹,将无色透明的弑水剑握入掌心,目光越发凝重起来。
本以为帝都一别,此生便再不会相见。如今看来,他必须再见她一面了。
……在林雪洢下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