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她短发,明眸皓齿,很美,白炽灯下,笑靥生花,左肩头那朵玫瑰刺青娇艳欲滴。李冬阳感觉她很眼熟,在回忆里,他曾经见过她,就好像几天前见过那个救他的女孩一样,她们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此一美女居然在寿衣店里工作?李冬阳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说我叫李冬阳。她也很有礼貌地说她叫陈玉竹,彼此通了姓名,算是认识了。
陈玉竹问:“你为什么要用纸钱换东西呢?”
李冬阳总不能把真实目的告诉她吧!他心里有些许内疚,或许他们能成为好朋友,或许还能更进一层。可是,他们之间存在着芥蒂,那是来自李冬阳的内心,他于心不忍。李冬阳机智地反问:“你为什么非要换我的纸钱呢?”
陈玉竹巧笑嫣然,她说店到期了,要出兑,还有些东西没人要。见他在网上发出的信息,感觉很有意思,也就联系他了。
李冬阳更加觉得自己不是人,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可不可以不换了?”
陈玉竹说:“既然来了,就换吧!顺便我们也交个朋友。喏,我要用那个纸人换……还是女的。”
女纸人有一米五,穿金戴银,苍白的脸,还有腮红。
李冬阳看了眼纸人,背脊发寒,心里的负罪感更大。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咽口唾液,脸色沉郁。陈玉竹见他犹豫,嗔怒地说:“不换就算了!”
李冬阳急忙说:“换换……”
陈玉竹开心地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要打烊了,你先回吧!”
李冬阳还要解释什么,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抱着纸人离开了店铺,心里别提多别扭。
午夜时分,大街上灯火阑珊。
寿衣店里走出一名男子,抱着女纸人,在招手打车。
哪个司机敢停车?
皇天不负苦心人,纸人还是被李冬阳弄到了家。
李冬阳不敢把它扔了,他害怕今晚上扔到马路边,次日会出现在他床边,这纸人可比那沓冥币恐怖得多。李冬阳这不足二十平方米的狭小出租屋,真没地方放它。无论放在哪个地方,一抬眼都能看见。李冬阳打个游戏,心里也不踏实,总感觉那纸人在看他,目光森寒,盯得他心里发毛。
渐渐来了困意,李冬阳和衣而睡,他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还枕头底下藏了把菜刀。昨天晚上他炖鱼,菜刀沾过血,有血性的刀应该能辟邪吧!李冬阳尽力去想陈玉竹那黄莺之声和那美妙的身段。忽然,李冬阳一寒,他居然忘记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似乎,他并没有看清她的脸。
李冬阳浑身一抖。
这时,灯灭了!
天地良心,什么破灯,关键时刻坏了!李冬阳感到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森寒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每到一处肌肤都冰冷透骨。嘎吱一声,床板在响,但在他听来是那个纸人在动。李冬阳脑际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它,不会活了吧?
啪的一声,灯亮了!
纸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听说鬼怕恶人,李冬阳拿着刀,比划两下,装得很邪恶,厉声道:“你要再敢盯着我看,我就砍死你,信不信?”说完他后悔了,有些话说出去是不能收回的。
纸人本来不是活的,砍死还有什么用?
李冬阳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下了床,把那个纸人转过来,背对着他,这样他就不会觉得害怕。黑暗中也不会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那种别扭的感觉渐消。
李冬阳上了床,突然,灯又灭了。接着一闪一闪,白光一跳一跳的,白得瘆人。李冬阳停住了,停住了去关灯的动作,甚至停住了呼吸。在闪光之中,他看到刚才明明被转过去的纸人,居然转了过来,那双森寒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窗外,冷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