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渊怔住,眼前慢慢浮现出颜青梧的脸。
颜青梧是他捡回来的没错,但如果不是那个预言他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常渊还记得那年天降大寒,他于窗前煮茶时得一卦象。
是关于一个人的死讯。
他看着卦象失了神,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大雪封山,他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夜冒着风雪进了山。
等他爬到山顶已是三日后,他靠在岩石上喘口气时看见一个老妇将一个竹筐放在前面不远处的树下。
临走时,那老妇向常渊看过来,却没有说一句话。
常渊立时明白。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直到见了竹筐中的婴孩,常渊才反应过来那时走得急竟没有将卦象看完整。
她竟是死于难产。
下山时,风雪都停了下来,天空一碧如洗。
常渊护着竹筐中的婴儿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不时向山顶回望,心中愈加沉重。
以后他再也不会来这座山了,因为那让他朝思暮想之人已从人间离去了。
他未做人父却尽心地养育着她的孩子,凡事都亲力亲为。
他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过平凡快乐的一生。
直到颜青梧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展示出了不同寻常的预言能力,常渊才明白了这个孩子来到他身边的原因。
同时,这也预示着她这一生注定波澜丛生。
所以,他对她的教养更加严厉更加充满挑战。
颜青梧从来都做得很好,她总是笑意盈盈地接受常渊的所有批评和教导,不哭不闹。
渐渐地,连常渊也忘记了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流血的人罢了。
他原本是最了解她,最理解她,最应该知道她所有艰辛和苦痛的人,但他却因为她的强大而忽略了与之同在的天罚之痛。
让她孤零零地跳进了铸剑炉。
那一刻,她该是多么的万念俱灰,多么的心灰意冷。
常渊心中长叹。
“朗月,你一定后悔了,后悔当年把你的孩子托付给了我,我又一次失信于你了。”
所以他没有闪躲,叶青钰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常渊自责地闭上了眼,却迟迟没有等到叶青钰的刀落下。
他睁开眼时,只看到他落寞的背影一点一点地远去。
常渊俯视着脚边的尸体,并不替他们觉得冤枉。
曾经他们也是一个个刽子手,化流言为利刃,杀人于无形。
颜青梧为他们的安居乐业献祭了全部,甚至是自己性命,而他们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真是讽刺至极!
常渊在街头站了很久,直到人们又走出家门,涌上街头。
然而,先前叶青钰杀的人依然横在路上,血流成河,他们怎么敢此时出来呢?
渐渐地,常渊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街上行人个个行动迟缓僵硬,目光涣散,像没头苍蝇似地兜着圈子行动。
就像傀儡一样。
常渊就近拽住一个青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心跳。
下一瞬他便像个木头一样笔直地砸在地上,再无生息。
常渊呼吸一滞。
这个情景不是和那个死在颜青梧身边的男孩一样吗?
是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