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妤薇连忙朝马车奔了过去,“殿下,万万不可……”
“放肆!”
谢妤薇站在马车外,冷眼拦着公主府上前来送冰饮的丫鬟嬷嬷。
“混账!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恶毒!”晋宁长公主抓着谢舟昱微凉的手,有气无力的冷呵道,“孽障,你是想将本宫活活闷死在车里!?”
车厢里稀薄沉闷的空气憋的晋宁长公主心口一阵发慌,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已脱下放在了一旁,哪怕如此单薄的着装,任觉得胸闷气短有些透不过气。
“殿下,临行前太医特意叮嘱过妤薇,驸马的身子受不得风,也受不得寒……是以马车才会封的如此严实……”
晋宁长公主正欲唤人开窗通风,便听见了谢妤薇的这番话,浑身湿透的胸口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闷的,不停的上下起伏,“混…混账东西…”
“殿下,驸马的马车是您自己进的…并非薇儿逼着您上去的…临行前老夫人的交代您也听见了,薇儿一切行事都要以驸马为重,若是您受不了热,出来便是……”
“你…你…混账!来人…把这混账东西拖下去…杖…杖责…三…三十…”
晋宁长公主喘着粗气,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最后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话音落下便朝着软榻边上的案几栽了下去。
神志不清的晋宁长公主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只觉着身子被人轻轻拉了一把,近在咫尺的案几角堪堪的从眼角擦过,面朝地的重重摔在了车底的软垫之上。
谢舟昱收回手,只淡淡睨了眼毫无贵女之姿身形不雅的匍匐在地上的晋宁长公主,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闭眼假寐。
谢妤薇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眸中冷意淡了几分,方才晋宁长公主的那一番话,除了武功高强之人能听清,马车边上侯着的下人们自是无法听见。
如此一来,待马车里的晋宁长公主彻底没了声音后,谢妤薇才朝边上的嬷嬷道:“殿下既然不言,那便是不要了…诸位嬷嬷且回罢。”
长公主府上的丫鬟婆子虽知晋宁长公主不喜这个二女儿,可如今面前之人也确实是柔安郡主,她们亦不敢开罪。
更何况,这周遭还都是谢家的人,嬷嬷们对视一眼,见马车内没了动静便也没做停留的走了。
宋南歆瞧着谢妤薇的神色,沉默了一阵没出声,方才晋宁长公主气若游丝的话她自是听见了。
只不过马车周围侯着的公主府几人,皆不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不真切……
“妤薇妹妹……”
宋南歆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谢妤薇,“我……”
谢妤薇却朝人了然一笑,“师姐可是累了,日头大,咱们去后头的马车里用些点心罢……南阳哥哥可要一起?”
一直神游在外的宋南阳闻言,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可……师妹你是未出阁的少女,不能同男子独处一室……”
“……”
宋南歆恶狠狠瞪了人一眼,拉着谢妤薇径直朝后走了。
闻言,谢妤薇瞧着神色不善的宋南歆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那薇儿就同南歆姐姐先去了…”
“去罢去罢……”
谢妤薇过来时,马车里早早的就备好了冰饮瓜果,花式之多甚至超过了谢婉嫣的待遇。
见此,宋南歆诧异了一瞬,“这……”
谢妤薇上了马车,悠闲的坐在软垫上,低声道:“南歆姐姐,妤薇毕竟是郡主之身……”
只要她一天是郡主,哪怕晋宁长公主再不喜她,公主府上的嬷嬷也不敢对她假以颜色,而谢府中人更加不会轻视于她……
现下能对她呼来喝去的只有晋宁长公主一人而已。
只是这位长公主殿下如今……正躺在密不透风的软榻上昏迷不醒。
“妹妹今日倒是叫姐姐好瞧了一番……”
宋南歆从来都知谢妤薇不似面上瞧着的这般柔弱,只是今日在马车前对晋宁长公主的那番言辞,想来不日便会传出去……
谢妤薇嘴里含了口冰饮,口感不似杏花酒那般醇厚,微微拧了拧眉,“还是师兄的杏花醉好吃些……”
“杏花醉乃云州名酒,旱地果肉醇厚,酿出来的酒自是美酒,只是……”
说到一半儿,宋南歆瞧了眼谢妤薇身边的婢女,意有所指道:“云州特产不止杏花醉,还有这制冰用的硝石……”
闻声,谢妤薇眸光微微闪了闪,不禁低声道:“云州当真是个好地方,若是他日有机会妤薇定要去好生瞧上一瞧……”
云州生产硝石,宋家根基在云州,谢家她那庶出的大伯今年刚好也外放去了云州。
如此种种都围绕着云州,再有这硝石之说,谢舟昱跟晋元帝的心思就不难猜。
晋元帝提防宋将军功高盖主,手握兵权又掌握着如此‘利器’,自然是怕有朝一日压不住宋家,宋家就地起兵,所以才不远万里的将宋将军贬至这毫无根基世家门阀林立的江州。
若说宋家是因为得罪田妃获罪,倒不如说宋家是怀璧之罪。
“云州地处边塞,周边小国颇多,除了临近的僇疆,临北还有莫桑,宁西……来往客商多,自然也热闹……”
宋南歆每每提及云州眼神里满是止不住的落寞。
谢妤薇见此,轻声安慰道:“姐姐,常言道故土难离…人生在世这么多年,总有回去的一天……”
且这一天她有预感不会太远。
“妹妹可是也想养父母了?”
宋南歆虽知谢妤薇是在乡野长大,却从未听过谢妤薇究竟是在何处长大。
闻声,谢妤薇神色有一丝怅然,“山里日子虽清贫艰辛,可母亲总归是疼我的……”
“…………”
宋南歆闻言不由的想到了方才晋宁长公主对谢妤薇的态度,“你自幼离家,长公主同你生分也是应当的……”
只是谁也没曾想晋宁长公主会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是仇人一般。
“罢了……”
谢妤薇轻叹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回府后谢家老夫人待我极好,只要能守在老夫人身边,薇儿便知足了。”
见谢妤薇如此,宋南歆红唇微微张了张,到底是不忍将心底皇帝对谢家的猜想说与谢妤薇听。
*
两人在身边丫鬟的伺候下用了午膳,不论是酥脆可口的荷叶鸡,还是清凉解暑的牛乳茶,都是谢妤薇平日里最喜吃的菜。
边上跟着一同用膳的宋南歆瞧着面前的午膳,不由的瞧了眼两人身边伺候的丫鬟。
“谢家祖母当真是打心底里的疼爱妹妹……”
如若不然,这行车赶路的怎会如此精心的准备美食佳肴。
“妤薇能有今天,是修了几辈子的福……”
谢妤薇应付了晋宁长公主如今是身心俱疲,用完午膳后便昏昏沉沉的倚着软榻睡了过去。
兰桃瞧了眼睡过去的谢妤薇,出了车轿朝边上的马夫递了个眼色。
后者匆匆离去后没片刻功夫,队伍就重新起了程。
不同于上午行进的慢慢悠悠,公主府前方领路的队伍行的格外快。
最前方銮驾上的谢婉嫣被疾行的马车颠簸的人都要从车里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