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绿意盎然。
江州,晋宁长公主府
迷眼的春色为恢宏奢华长公主府增添了份喜色,全府上下的仆人因着晋宁长公主十年前走失的二小姐半月前寻回来了忙的不可开交。
现下正值春日,长公主府内院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晋宁长公主同驸马特意择了日子举办赏花宴邀了江州世家的贵女公子们赏花。
整个公主府为了明日的赏花宴,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婉嫣~你是做姐姐的,妤薇刚回来半月,对府里上下多有不熟,明日花宴你多看顾着点她。”
公主府内院正厅,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端着茶杯看了眼天色,眉眼间染着散不开的燥意。
贵妇人身边站着个穿着满身华贵的金银云纹长裙的少女见此,连忙贴心的上前为妇人添着茶热茶,娇声道:“母亲安心,妤薇妹妹虽是在山野里长大,可她到底是我们谢家的女儿,明日的花宴妹妹定然不会出错。”
“你啊,”晋宁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被你父亲养成了天真的性子,明日的‘赏花宴’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谢家是江州名门望族,谢氏族人莫说是在江州,乃至在大半个晋朝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江南之地,无数莘莘学子哪个不以谢家为尊。
如今朝堂上的文臣之首便是谢家人,她家驸马更是江州谢家的家主,世家名门间的关系往来岂是那自幼长在乡野的二女儿能应付得了的。
思及此,贵妇人眉眼间的愁容更甚,“你且多照看着妹妹,莫要让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儿轻怠了去!”
“是,婉嫣明日定然照看好妹妹。”
谢婉嫣大早的就被母亲身边的嬷嬷请了过来,站了半天又听母亲为了山野丫头再三嘱咐,垂首掩下了眼里的不忿。
自那山野里来的野丫头回来后,阖府上下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那野丫头,再过些时日,怕是她的‘位置’都要拱手相让。
“殿下~儿孙自有儿孙福,殿下就莫要为了这等琐碎小事劳神费心。”
身穿浅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来人周身带着浓重的书卷气,尽管已到中年容貌任旧出众,那双桃花眼里更满是化不开柔情。
“驸马…”
晋宁长公主见着来人连忙起身上前相迎,“怎的今日回来了?云州的事了了?”
谢舟昱温温一笑,扶着晋宁长公主坐下后才柔声道:“明日对我们女儿至关紧要,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赶回来。”
数日不见,晋宁长公主痴痴的望着眼前温润谦和的男人,年轻时的谢驸马不论是才情还是容貌,放眼整个大晋都是冠绝无双的存在,如今眉眼轮廓间亦是不减当年之姿。
只是忆起旧事,晋宁长公主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稍稍回笼了神思。
这些年驸马待她甚好,二人成婚多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有加,想来驸马心里已经不在意那些前尘往事。
“还是驸马思虑的周全,妤薇才刚回来,是本宫对她心急了。”
若不是驸马执意要办这场赏花宴,她绝不会同意让那样粗鄙的女儿出来见人。
“殿下,妤薇还小,及笄也尚有时日,我们为人父母总要耐心些。”
在谢舟昱轻言软语的开解下,晋宁长公主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驸马说得是,若她实在教化不了,就送她去庙庵里清修罢。”
在晋宁长公主心里失散多年的女儿能不能在世家贵女中立足之事无足轻重,她心里最紧要的事是谢家的颜面、其次才是她晋宁长公主的脸面。
“殿下...”
“驸马不用多言,本宫意已决。”
许久后,谢舟昱才微微叹了口气,“就依殿下所言。”
站在两人边上一言不发的谢婉嫣,突然侧眸望了眼屏风外,瞧着那道不真切的影子,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谢妤薇站在内厅外听着门内两人的对话,心里没有半丝委屈不满,她虽只在长公主待了半月,却也能认清这府内人捧高踩低表里不一的做派。
如今的她本就是长公主‘走失了十余年’的‘女儿’,又还能指望他们对她这个从未有过养育之恩的陌生女子有多少母女情分,亦或者父女情分?
只可笑的是里面那些口口声声在外说是她亲生父母的人,既然真觉得她品性不堪,上不得世家台面当不得他谢家女,大可不与她相认也不用如此隆重的迎她回府,对外宣称死了就是。
可他们却不,偏偏要费尽心思的把接她这个毫无情分的‘女儿’回来,还要隆重的举办‘赏花宴’弄得世家皆知。
如此种种,她可不信谢家驸马‘千挑万选’的从一众孤儿奴隶里寻着她,只是为了解长公主思女成疾之苦。
若晋宁长公主真的心疼她这个‘女儿’,这几日就不会如此冷待她。
待内厅里没了动静后,谢妤薇才敛起眼底的不屑迈着莲步上了前,脆生生的朝里清声喊道:“女儿谢妤薇,前来请父亲,母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