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琂一时愕然,只觉荒谬至极。
“这件事,恕儿臣无法从命。”他语气疏冷严肃,一改平日的宽厚温和。
卫淑妃脸色微变,“琂儿,我也是替你着想,那元妃一看就是个狐媚模样,待她生下皇子,再吹吹枕边风,你……”
萧琂蹙眉打断她,“娘娘未免太看低儿臣了,儿臣年近弱冠,已有东宫属臣,并不是那等会被随意废立的无能之辈。”
“况且,元妃并无任何过错,您怎能单凭外貌就断言她有夺嫡的野心?”
“琂儿,你不懂!”卫淑妃苦口婆心地解释,“皇帝若不是有私心,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纳妃?”
见她如此执迷不悟,萧琂也无意再与她争论,径自起身告退。
临行前,他沉着脸道:“儿臣不会让魏国公世子赴宴的,也请您及时收手,儿臣不希望今日宴席上发生任何事故。”
他长相俊朗如玉,身形颀长,眉眼沉静,隐隐透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一旦事发,儿臣也绝不会替您遮掩。”
言罢,他果断转身离开。
卫淑妃浑身一震,也没再吭声,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皇宫,西北角楼。
端午佳节,羽林卫各指挥使组织在护城河举办场龙舟赛,并邀圣上亲临观赛。
前些天常英禀报此事时,杨满愿正巧在旁,她便故意试探说也想同往。
皇帝当时不置可否,可到今日清晨还是把她带上。
等龙舟赛结束,正好还能赶上午后姜太后在春禧殿开设的端午宴。
帝妃二人登上角楼第二层,震天般的锣鼓声响起,龙舟赛正式开始。
龙舟从护城河临近玄武门的河段出发,沿着“几”字型绕皇宫西侧半周,抵达午门西侧拱桥再返回,率先回到玄武门者获胜。
参赛者均是羽林卫中的佼佼者,一个个高大健壮,浑身散发着蓬勃的力量感。
杨满愿凭栏眺望,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羽林卫,连划龙舟都如此整齐划一,臣妾儿时在故乡也曾看过赛龙舟,比这差远了。”她笑盈盈道。
皇帝“嗯”了声,心头莫名一阵烦躁。
他突然有些后悔把这娇滴滴的小妃子带来观赛。
为划桨方便,数十名参赛的羽林卫只着轻便的裋褐,衣袖高挽,均袒露出肌肉虬劲的手臂。
虽说他同样体格健硕,甚至稍胜一筹,可他也无法容忍这群几乎打着赤膊的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招摇。
见他脸色阴沉如水,杨满愿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挽上男人结实的臂膀。
沉吟片刻,皇帝将她拉到角楼水榭里侧,并将她按在贵妃榻上坐好。
“外头风大,爱妃就待在此处罢。”他冷肃着脸,语气隐含威严,不容置疑。
原本立在水榭里的宫人内侍都识趣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雕花槅扇门合上。
杨满愿眨了眨眼,仰头看他,“陛下,今日天清气朗,没什么风呀。”
皇帝剑眉轻拧,“朕说有风就是有风,你安生在这儿坐着便是。”
“可,臣妾还想看是哪一队获胜……”
皇帝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俯下身就狠狠攫住她红润的樱唇,以吻封缄。
杨满愿惊得杏眸圆瞪,一时忘了呼吸。
杨满愿脸上涨得通红。
就在她即将窒息之际,完赛的锣鼓声响起,男人也终于松开了她。
“看来已经分出胜负,没必要再出去观赛了。”皇帝嗓音变得又沉又哑。
杨满愿眼睫湿润,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两人凌乱的呼吸与心跳交织在一起。
半晌,她委屈巴巴地问:“陛下这是何意?分明是您带臣妾来的,怎么看到一半又不许人看了?”
皇帝淡淡掀眸,“那些人衣衫不整,有什么可看的。”
杨满愿闻言微怔,脑中忍不住蹦出个念头来,陛下这是在吃醋?
临近开宴,帝妃在乌泱泱一群宫人内侍的拥簇中移步前往春禧殿。
受邀赴宴的宗室大臣均已到齐,依照品级高低分席列坐。
帝王御座位于正中上首,东侧是皇太子座,西侧是皇太后座,杨满愿则被安排在西垂首位。
这次端午宴也是杨满愿封妃以来初次公开亮相,底下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位传说中圣眷正浓的元妃娘娘。
正式开宴,南府乐人或怀抱琵琶,或手持横笛,或俯奏琴瑟,奏乐清新悦耳,在春禧殿内盘旋袅绕。
因座次安排,萧琂斜对面便是那位与他年龄相仿的新庶母杨元妃。
他面上泰然自若,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竭力忽略这种感?觉,垂眸静静注视茶盏上方缭绕的热汽。
宴席过半,杨满愿案前的茶盏即将见底,一旁捧着茶壶的小宫女急忙上前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