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夜雾叆叇,万籁俱寂。
东宫内殿,灯影幢幢,软烟罗帐幔低垂,楠木拔步床里光线昏暗。
得知萧琂有要紧事今夜不回东宫,杨满愿早早便洗漱躺下。
可想起妹妹今日硬塞过来的话本子,她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恼过似的,面红耳赤,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许久,她还是坐起身来,趿拉着软缎睡鞋下榻,走到临窗的书案前。
桌案上摆着一盏珐琅彩莲花灯,烛光如星摇曳,杨满愿又迟疑了一会儿,才从书柜暗格里取出一卷封皮泛黄的书册。
书封上俨然写着“锦帐艳史”四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
这本《锦帐秘史》与上回杨静真在玉泉行宫硬塞给她的《绣榻秘史》皆出自同一作者空空居士。
正因如此,她才这般抓心挠肺,忍不住想翻阅翻阅,毕竟那本《绣榻秘史》确实引人入胜,扣人心弦。
可才翻看几页,杨满愿就愣住了。
这竟是个父子聚麀的故事。
她脸色微白,莫非妹妹知晓了她的事?
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绣榻秘史》同是这位空空居士所著,讲的是兄弟共妻的故事,这本讲父子共妻,像是对方一贯的风格,大概只是巧合。
她继续往下翻,不知不觉便沉浸在书中跌宕起伏的情节里。
静夜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水晶帘外人影晃动,皇帝与萧琂父子俩一前一后踏入内殿,她却全然不知。
看着书页上香艳直白的文字,杨满愿脸红心跳,呼吸急促,连手心都微微冒汗。
就在这时,身前忽然笼下一道高大黑影,一只大手伸过来,稍稍施力就夺走了她手中的话本。
杨满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对上皇帝那双锋锐幽沉的墨眸,她不由心跳漏半拍。
她这才发现萧琂竟然也在,身姿笔挺地立在壁灯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满愿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好把自己藏起来。
上回偷看一本就被萧琂逮个正着,这次索性被他们父子一起抓住了。
皇帝随意翻看数页,剑眉微微蹙起,烛火在他轮廓深邃的面容落下忽明忽暗的光。
他喉结缓缓滑动,沉声问:“宫里怎会有这等东西?”
杨满愿不敢说出原委,毕竟自家妹妹尚未出阁,她身为长姐自然要替她遮掩几分。
思忖半瞬,她才嗫嚅着说:“是儿臣让底下人从宫外带进来的。”
只见她?翘睫轻颤,脸颊晕红,云鬓松散,身上只着浅绯色软绫寝衣,肤光胜雪,娇艳欲滴。
皇帝眸色微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捏着她的耳垂用指腹揉了揉,“愿儿喜欢看这些?”
杨满愿为了圆谎也只能红着脸认下。
她又急忙将话本抢了回来,胡乱丢开一边,“父皇别看了,这本不好看的……”
皇帝挑眉,“既然不好看,那为何愿儿方才看得如此入迷,连朕与子安来了都不知道,嗯?”
杨满愿愈发羞赧得无地自容。
萧琂薄唇抿紧,一阵酸涩自心底蔓延而上。
他上前几步,握住妻子微凉的小手,捧在掌心里轻轻摩挲,“愿愿,今日孤宣苏敬义入宫,他交代了不少事。”
杨满愿愣了下,“他怎么说?”
萧琂垂眸看她,“苏敬义称先帝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留了个宝匣,方才命人上去搜了,确实有个宝匣藏匿在匾额后的空砖里。”
杨满愿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宝匣里有什么东西?”
萧琂摇摇头,温声解释:“尚没打开,那宝匣与锁是精铸鎏金铜胎一体所制,异常坚固,用巨斧也没能劈开。”
顿了下,他又道:“苏敬义只知宝匣的钥匙在宫里,却不知具体在何处。”
杨满愿眉心微蹙,难不成要将整座皇宫彻底翻找一遍?
见她被分走心神,皇帝面色阴沉如水。
他顺势低头亲吻儿媳的耳朵,鼻息渐重,“方才那书上写的‘二龙戏珠’,愿儿可知是何意?”
杨满愿呼吸微滞,实在没想到他看那话本看得如此仔细。
可其实她也不知具体是何意……
“回答朕。”男人嗓音愈发沉哑,粗粝指腹忽然捏住她泛粉的耳垂。
杨满愿小声嗫嚅:“我,我不知道……”
皇帝轻笑,“朕教你何为‘二龙戏珠’,正好子安也在。”
杨满愿吓得杏眸圆瞪。
然而萧琂却觉得父亲的提议极为不妥,他并不想弄伤妻子。
“愿愿别怕,孤不会跟着父皇一起胡闹的。”他俯下身,安抚似的亲吻少女潮红的脸颊。
杨满愿这才放下心来,主动仰颈凑上去亲萧琂形状好看的薄唇。
皇帝脸色瞬息沉了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以及沉闷的微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