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杨满愿暗暗吸了口气,小心翼翼伸出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想,与其日复一日过这般无止境的日子,还不如虚与委蛇一番,看看能否寻到突破口。
“怎么了?”皇帝挑眉,垂眼看她。
“陛下是打算将我一辈子关在这里吗?”少女眼眶泛红,杏眸潋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亲热时唤他“父皇”他会格外亢奋,可若寻常时候是万万不能喊的。
上回她便是无意中喊错了,他虽没有动她,可眉宇间却萦绕起凌厉阴鸷的气息,不怒自威。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霎时浮现在杨满愿的脑海里,教她心有余悸,丧魂失胆。
萧恪心下微动,“朕说过,你若乖些,过些年朕会给你个名分,届时你便可以回宫了。”
“那,过些年是几年?”
“看你,若你表现得好,朕明年便领你回宫。”皇帝喉结滚动。
“怎么样才叫表现好?”杨满愿试探着问。
男人笑了,哑声道:“乖乖给朕怀个孩子,朕就封你为皇贵妃。”
杨满愿呼吸一滞,脑中嗡嗡作响,整张脸“轰”地一下烧红了。
随即,她又半一拍似的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皇贵妃。
皇贵妃是本朝独有的妃嫔位份,仅次于皇后,是文帝为宠妃兼表妹唐氏所创。
而那位唐皇贵妃正是当今皇帝的养母。
没等她回神,皇帝已抱着她走出浴池。
他垂眸打量怀里娇艳饱满的少女,不禁喟叹:“愿儿真美,生来就该是朕的。”
太子唤她“愿愿”,皇帝不愿鹦鹉学舌,便自顾自喊起了“愿儿”。
他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承继大统前他还曾隐姓埋名在军营里混迹过,常年习武练就一身健硕的肌肉,孔武有力。
杨满愿看在眼里,越发羞红了脸。
翌日,结束早朝。
常英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今日又是十八了,今夜您是去宣光阁过夜还是回西苑?”
每月逢十八,皇帝便会屏退左右独自前往潜邸旧居宣光阁,独自待一夜。
短短半年里杨满愿便碰上了两回。
沉吟半晌,皇帝才沉声道:“回西苑。”
“是,奴才知晓了,如今天愈发冷了,奴才这就让人往瀛台多送些红罗炭,免得姑娘着凉。”常英谄笑。
皇帝“嗯”了一声,注意力全放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
与此同时,清宁宫外。
已是辰时中,天空仍是灰蒙蒙一片,朔风呼啸,似有一场暴雪将至。
萧琂昨夜亲自策马出城往玉泉山皇寺去了一趟,回来便彻夜未眠。
可他的太子妃根本不在那儿。
住持和方丈口口声声说太子妃在寺庙内斋戒茹素为受灾百姓祈福,可他带去的人将整座皇寺都搜了遍,压根儿没见到人。
回宫后,他便径自前往生母卫淑妃的清宁宫,立在宫门外岿然不动,直至天亮。
卫淑妃才刚起身就听到太子求见的消息,眼底微不可见地划过一抹幽光。
待人进来了,她忙不迭亲热地迎了上去,温柔笑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太子怎么来了?”
萧琂作揖行礼,“淑妃娘娘,儿臣听闻上月十七您曾到东宫邀太子妃于次日夜间前往御花园赏花,可有这么回事?”
卫淑妃面上满含歉意,“是的,我确实邀了太子妃,只是次日我突逢不适,便失了约,还劳烦了太子妃的大宫女替我去传太医。”
那夜杨满愿身边的丹桂确实来了清宁宫,可见卫淑妃腹痛不止却迟迟请不来太医,丹桂只能自告奋勇又跑了趟太医院。
卫淑妃又莞尔道:“再次日,我便听说了太子妃特意前往西郊皇寺为灾民祈福,她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而她身边的大宫女绿霞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奴婢那夜明明……”
卫淑妃像是吓了一跳,急忙皱眉打断,“你住嘴。”
萧琂眸光微动,他哪里看不出这对主仆间的一唱一和。
“淑妃娘娘,请让绿霞姑姑讲罢。”他温声道。
卫淑妃无奈,双眸微湿,面露不知所措。
绿霞忿忿不平道:“那夜太子妃身边的丹桂帮忙去寻太医,奴婢则是往御花园去给太子妃传话,谁知,竟看到了……”
“绿霞,别说了!”卫淑妃六神无主地打断了她,又讪笑着看向儿子,“太子别听她的,她是胡诌的。”
萧琂示意绿霞继续,她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奴婢看到了太子妃与一个高大魁伟的外男在御花园私会……”
“你竟敢污蔑当朝太子妃。”萧琂神色倏尔一凛。
绿霞吓得膝盖一软,竟扑通跪了下来。
萧琂知晓在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当即揖礼告退。
临行前,他又补了一句,“还请淑妃娘娘管好身边人的嘴。”
说罢,便扬长而去。
卫淑妃这回是真的怔了下,没想到儿子会是这么个反应,她原先设想的是……
而萧琂刚出清宁宫,恰好碰上了内府十数名运送红罗炭的小太监,见他们朝西华门的方向走去,不禁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