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暗中贪污受贿的贪官剥皮充草,示众天下,固然可以震慑世人,可解决不了眼下朝廷将欲用兵却缺银子的窘迫现状。
“万岁,臣以为,处罚贪官之事可以延后,充公贪墨银两之事,则急在眼前。”
白辰一句话,提醒了朱元璋。
不过做这种事情,不能大张旗鼓,得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白辰和朱元璋说,先暗中摸清楚全国各地,尤其是几处重要的城市之中,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店铺,避免打草惊蛇。
然后,再由仪鸾司的人出马,将这些店家全部控制起来,一个个审问。他们经手了多少假古董,背后那些贪官都是谁,来往银子账目是多少,务须问得清清楚楚。
待到将所有底细全部摸清之后,便可收网,将贪官一网打尽,将贿银全数充公。
“微臣估计着,这么一来,怎么着也能再收入个几百万两银子。”
白辰说道。
朱元璋冷笑道:“岂止,必将双倍于此。”
“哦,微臣不解还,请万岁明示。”
“你还是太心软了,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呀。”
朱元璋像是很感慨一般,叹了一口气,又道:“贪官之银,朕可尽数收于囊中。那贿赂贪官之人,朕又岂能放任不管,令其逃脱于法网之外?”
听朱元璋这么说,白辰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没有合上。
我哩个乖乖,要不得说人家老朱能坐江山呢!瞧瞧这份心机,那可真是一狠到底,连半点折扣也不打。
白辰以为,只是将那些收受贿赂的贪官手中的银子抄上来就可以了,没想到,朱元璋反向而推之,连那些贿赂贪官之人手中的银子,他也想一并抄出来。
不过说起来,他这么做,从道理上来说,也能说得过去。
行贿和受贿可以不同罪,也可以同罪,就看朝廷怎么处理了。
有了办法之后,朱元璋便立刻行动起来。
这个办法是白辰提出来的,朱元璋就叫白辰和仪鸾司检验使毛骧一起去查第一家古玩店。
他们两个身着便衣,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夫子庙。只见这里游人如织,车水马龙。离此不远的秦淮河上,更是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卖叫吃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古玩字画的,以及撂地摆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士子游人,仕女仆婢,更是来来往往,摩肩接踵。
“好地方。”
毛骧说道。
他面白无须,身体削瘦,乍看上去,就和一个内监相似。不过,白辰却知道,这位仪鸾司检验使,那可是个硬茬子,有着一身好功夫。
不说别的,单说他手上拿着的那个扇子,就是一个上乘兵刃。遇到了情况,唰,他将扇子一打开,立刻就能飞出二十四枚铁钉来,而且是指哪打哪,例无虚发。
“毛大人,咱们去那边吃杯茶,顺便观察一下古玩铺子里,都有些什么人进出,可好?”
白辰说道。
在被他们盯上的那家古玩铺对面,隔着一条街,有一家茶馆。里边除了供应茶水之外,还有上好点菜,精美小菜。
自从朱元璋登基之后,毛骧一向在宫里当差,等闲不到外边来逛。因此,白辰一说,他就立刻同意了。
于是,两人来到茶馆之中,坐下来之后,一边喝着泡好的上等香茗,一边暗暗观察着街对面那家古玩铺之中的情况。
只见铺子老板懒洋洋坐在凳子上,斜着眼看外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颇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偶然有人进店去问价,店老板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随便三两句话就打发了,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很显然,这些人不是他的主顾。而他开这个铺子,也并非只是为了应付那些散客,赚几两碎银。
店老板是一个掮客,这个铺子,是一个中介。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也用不着再观察了。
毛骧起身,会过茶钱,便和白辰一起,越过街道,向着那铺子之中走去。
他们还没有走进铺子,就见一个人率先一步迈了进去。
“怎么是他?”
毛骧一惊。
那人他认识,是京城守备麾下的一个武官,名叫张华,当年曾和毛骧一起办过不少案子,和他有着不错的交情。
“此人,毛大人认识?”
白辰问道。
毛骧阴沉着脸,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今日此来,是皇上交待的差事,不管是谁,我毛骧皆无徇私可能。白大人,随我来。”
毛骧在前,白辰在后,走进了店铺。
张华正在低着头,和站起来招呼他的店老板小声密谈,听到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知道有人进来了。
他一脸不耐烦,转过脸来,正想发作,突然看见来人是毛骧,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贵人,不由得一愣。
“毛兄,是你?”张华勉强笑了一下,招呼道。
店老板察言观色,见情况有些不妙,将身子一转,就想从后门溜走。却不料,毛骧将扇子一展,嗖,一枚铁钉飞出来,从店老板头顶飞过去,钉在了墙壁上,尾部轻轻震动,嗡嗡作响。
店老板吓得脸色发白,立刻站住,动也不敢动。
张华知道毛骧的手段,赶紧说道:“毛兄,且莫伤人,有话好说。”
毛骧将扇子一收,指着张华说道:“贤弟,今日非是为兄难为你,只因这是为朝廷办差,半点差池也不能有。我知道,你也是代人受过,跟我回去,将事情说清楚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早日脱罪。”
毛骧这个话里什么意思,张华心里一清二楚。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张华叹了口气,和毛骧说道:“好吧,还请毛兄照顾,能不叫兄弟我死在天牢之中,便是我的造化了。”
哪着毛骧这个高手办事,还真是利索。白辰心说,若是叫他自己来,想这么轻松镇住张华,那是断无可能。
回去之后,是不是也寻个高手师傅,好好练一下功夫?眼下虽然用不上,万一以后用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