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收拾衣物时，发现衣柜满了。一个缺乏物欲的单身女人居然有半柜子的名牌男士服装。全部都是恶霸一件件穿过来的。他不知廉耻地强行侵占她的地盘。她当然不会花几千块钱买一条内裤。但是，她会花几千块钱买一个台灯和一把工学椅。
付荣的办公桌是一件出自二手市场的旧货。也就是万能的餐桌。出租屋不是腾不出空地摆放一张专门的书桌。而是她认为，餐桌足够两人多重使用。它是吃饭的地方，是欲望的地方，也是办公的地方。他并非经常携带课后作业过来。他是三好学生，作业多数留在课堂完成。只是偶尔，为了晚饭，他不得已准点离开，避免下班高峰期的堵车。
他转变得如此之快，从一个工作狂变成恋家之人。他轻而易举地变换心态，好像不再执着地把工作当成唯一。他想，工作是做不完的。何不如按时下班。眼力相当的下属们发现这点反常之处，并在言辞激烈的讨论之后，给予能力出众的上司另一个顾家的好名声。从此，他在外人眼里的形象更加耀眼。
钟月购置的台灯和椅子是全新的洋货。不知是由什么材质组成，也不知是由什么原理支撑。总之不伤眼睛，不伤腰椎，是推销员所说的严选好物。她在无脑付款之后，便忍不住幻想付荣使用它们时、向自己露出感激的笑容。
幻想是假的。现实中的他，只会把她的善意当成企图。即便是布施，也会被他视作为他人增添功德的行为。他会批评她的多此一举，是暗藏着巨大阴谋。然后，轻蔑地补上一句歇后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的，谁都会这样认为。他恶劣的性格，读者皆知。钟月必须出去挨骂。她躲在厨房将近两个小时，明日出摊的配料早已准备完毕。她拿着抹布，在灶台前擦擦抹抹，典型的没事找事做。如果继续拖拖拉拉下去，她就睡不了美容觉啦。
她气馁地长叹一声。来到客厅，女学生垂头丧气地站在餐桌边上，等待男老师发出一连串严厉的苛责。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未听到一丁点动静。她好奇地抬起头来，看见他双手捂着脸，好像做了一件丢人的事情。
倏忽，她弯起嘴角，又惊又喜。
胃痛是霸总的老毛病了。现在正是她献殷勤的好机会。
付荣本想安静地休息一阵子，但是，那个烦人精总在唠叨。他拿开脸上的手，看到桌上放着一杯清水和两个胶囊。即便知道她意欲何为，他仍绝情地不买账。
“我不需要。”
付荣疼得咬紧牙关，本想继续闭眼休息。但是，钟月不气馁地递出一个热水袋，说道。
“付老板，您去简单地洗洗，然后侧身躺在床上，用这个热水袋敷在痛处。”
“少管闲事。”
“我知道您胃痛。”
“证据呢？”
“没有。”
“滚开。”
“不滚。”
“你找死。”
看着付荣那阴测测的眼神，钟月怵得全身血液在一瞬冻结起来。至今为止，她对他唯命是从，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避免物理伤害嘛。他那沙包大的拳头砸下来，不用五下，她的脸就会变成一团烂酸菜。而且，他说不定会拿起果盘里的小刀，对着她的肚腩来上几下。正所谓白刀子进，绿刀子出。
他扎她苦胆。
她怂呀。她把热水袋放在桌上，迅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