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荣没有等到警方的传讯。他不仅嘲笑起受害者的胆量之小,还要亲自重返作案现场。
坏人总在半夜行事。钟月打开家门,看到暗自得意的歹徒,神色不悲不惧地放人进屋。强奸犯和受害者……不,现在该称呼客人和主人家的身份。当尊贵的客人从旁走过,身份低微的女主人猛然感受到身体一颤。
她比谁都熟悉这股味道。
清雅的冷松针男士香水味,轻易就开启她身上的无数个毛孔。它们遽然向外张开,好像是缺乏叶绿素的植物,拼命地汲取太阳中的养分。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瞥见付荣一身量身定制的西服,将他宽肩窄腰且四肢匀称的外在优势尽数展现。她想,任何人要是看见这一抹挺拔的背影,都会笃定他是一个气焰嚣张的男人。
着装靓丽、气质金贵的客人,和出租屋的简陋环境格格不入。霸总好像误入了哥布林洞窟了。钟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付荣无声地斜睨着那奇怪的女人,心想她是不是因为受到刺激,所以脑子坏掉了。他有些诧异,她竟然会再次开门。以他过往经验来总结:女人为一个男人打开家门,等同于依附男人。吃过一次亏的女人仍不懂得这个社会法则。
说她傻也不为过。
付荣以一米九的身高站在室内,如同皇帝御驾亲征似的架势身处于鸽笼里。他细细地观察四周的一切物件,包括廉价的二手餐桌上放置的晚饭。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一碟上海青和一碟胡萝卜炒腊肉,就是一个独居女人的饮食习惯。
倏忽地,他的鼻子不禁抽动几下,似乎被某种细微的气味所刺激。他注意到那垒得高高的一瓶瓶辣椒酱。透明玻璃瓶装着邪恶的液体,宛如岩浆似的火红。瓶身干干净净,没有商标贴纸。看样子,是酿制于女屋主之手。他还注意到一个犹如倒刺的碍眼东西:四方形的玻璃烟灰缸。
是她在使用吗?
她抽烟吗?
不,她不抽烟。他的嗅觉堪比警犬般灵敏。他足以自豪地断定她绝不抽烟。
是她特意为他准备的?
她又怎能确定他还会来呢?他不相信她拥有预知能力。
那是为谁准备的?
他的思绪如同一个自转的陀螺,无数的问题经由自己抽打而成。直到,失控的陀螺飞向一堵高墙。他联想起,母亲的客厅里也有一个用来招呼男顾客的烟灰缸。只不过,它更加廉价和肮脏,用于盛装烟灰,唾沫和避孕套。
简洁的室内家具,节俭的饮食生活,朴素的衣着打扮,以及干净的面容神态。每一处都是明显且有力的证据。但是,他依旧自大地忽视所有利于证明钟月身份的物证。他只相信他所想的,而不相信他所见的。他只相信他自己。
男人内心的风起云涌,钟月已然隐约察觉。这都多亏于她和他睡得多。她不动声色地打开家门,留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不出所料,下一刻,付荣凶狠地朝钟月的脸上啐出婊子一词,随即愤怒地飞快离开。
这疯逼又发神经了。
娘的,还吐她一脸口水。
钟月没好气地抹一把脸,浑然无事地关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