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温泉山庄，酒店建在半山腰。
凉风簌簌，温泉的蒸汽飘上来，像是徜徉在北国冬天的伊豆舞曲里。
众人东西放好，准备去泡温泉。
换衣服的功夫，几个老警察偷摸问周与，和人姑娘进展到哪一步了。
周与十分不好意思：“我们才刚认识不足两个星期，还没在一起呢。”
小张道：“像你这么面皮薄怕是两个月都还是这进度，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
“啊？”
“啊什么，你不知道男女出来旅游，玩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要创造亲密接触的机会，比如.....”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其余几个人都笑了出来。
陆野不搭腔，他收拾行李，整理衣服，甚至全程安静。
窗外阳光少许落在他脸上，显得沉默。
收拾完，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小张道：“野哥，你去哪？不泡温泉了？”
陆野道：“你们先去吧。”
陆野径自走到二楼的游泳池，这地方他们来过不止一次，早摸清了位置。
偌大游泳池内，远处是山尖上的皑皑白雪，看上去苍茫影绰。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水面快速窜行，他有力的胳膊反复挥臂向前，浪花四溅，水面剧烈波动间，他已经游道了中央。
再次埋进水里，无数画面从陆野眼前划过。
她将手放在他手背上，哭着道歉，她以进贼的理由将她骗到他家；她被周与拥着怀里，两人相视一笑....
各种片段糅杂在他脑子里，于是本该放松发力，陆野却发现反而适得其反。
他无心恋战，正要游到岸边。
突然，“噗通”剧烈一声，有人落水了。
“救…救命…”
只看到一截挥舞的手臂，陆野转而朝着水浪四溅处游去，甫一勾起那道在水中剧烈挣扎的身影，她就如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咳咳...咳咳...”连织满脸都是水，哭道，“吓死我...吓死我了！”
“放松呼吸..放松..”陆野拍她背安抚着。
可她手脚并用地缠着他浑身也抖得厉害。她穿了件泳衣。
仿佛一扯就能掉下来。
陆野后颈僵了些，沉声道：“你先松开。”
“我不！”她道，“我脚疼..”
她又搞起了耍无赖那套，陆野无法，只能托着她上去。
脱离水的束缚，她湿漉漉一团缩在她怀里，两颗高耸顶着他。
陆野单手勾着她腰。短短一段路，他咬着牙，几乎用了很大一番力气才走完。
一道座椅前，他就将她放下来，浴巾将她从头裹到尾。
就只剩张湿漉漉的脸蛋在外面。
像是颗刚孵出来的小鸡仔，陆野莫名有些想笑。
她仍然哭瘪着小嘴。
“我脚好疼。”
陆野起初以为她撒谎呢，可看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像。
他蹲下身去查看，刚握着她脚。
她便“嘶”了声:“你轻点啊...”
这声音夹着丝疼痛，愈发娇娇的，令人想入非非。
陆野知道她娇气，懒得搭理她。
他握着她脚的时候才发现好滑好细，小得和他手掌差不多，她脚趾还涂了层亮亮的指甲油，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所触之处无一不细腻光滑。
不过轻轻一碰，便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陆野眼眸黯了黯。
他是男人，某些龌龊的想法自然说来就来。不过面上还不显，轻轻帮她捏脚腕。
大概是小扭到了，按几下就没事。
沉默的气氛里，她却又开始作妖了。
她手指轻戳了下他胸膛，肌肉硬邦邦的，一丝酥麻梭进陆野心脏。
“陆野，没想到你身材还挺好。”
她那口气就跟叫鸭时的夸奖似的，陆野抬眸看她，眼神警告。
“别找事。”
她立马收手。
看似是规矩了，可脚趾趁着他揉捏·时，在他手掌心轻轻挠了挠。
陆野：“.....”
他鼻腔哼出一声，这丫头就是欠收拾。这次没打算忍她，手握着她脚一捏。
“啊！”她另外一只脚踩他肩膀。“疼啊喂，你就不能轻点？”
陆野将她另一只脚拿下来。
“你现在会游泳？”他记得她高中连沾个水都怕。
连织摇头。
陆野看她半晌，笑了笑道：“那你是来寻死的，我不应该救你了。”
这个闷葫芦现在还会呛人。
她不服道：“你凶什么嘛？我哪里知道我会掉下去，我就想拿呼啦圈在水里玩一玩。”
连织在胡说八道，她就是奔着陆野来的。
陆野何尝看不出来，不过懒得去戳穿，起身拎起体恤往自己身上一套。
刚才他蹲着连织还没发现，现在站起身来，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显露无疑，转瞬体恤又全部遮挡。
连织忍不住盯着他看，眼神从上到下。
陆野转头，就见她那没安好心的目光。
他道：“能走吗？下去先抹点药。”
她摇头。
“还是很疼。”说完又瘪了下嘴。
又在装，陆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道：“那怎么办？要不在这晾着吧，反正早晚会好。”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她愤愤瞪他一眼：“我是真的很痛，刚才下水时扭到了。”
说着又给他看看红红的脚腕。
陆野简直拿她没脾气，他外套一穿，将人抱起来往楼下走去。
她也理所应当让他抱着，手环着他胳膊。
他侧脸安静且沉默，连织忍不住戳了下。
“陆野，你真好。”
陆野垂眸看她。
她眼眸亮晶晶的，柔软一团缩在她怀里，像是只小狐狸。
她作天作地的时候是真的挺惹人心烦的，譬如刚才在车上。可随便一示软，说几句好话，就让人心烫。
他不想回应她。
但表情明显失控了，两人距离很近，他从她亮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温和掩藏不住。
陆野道：“你个小白眼狼，还知道好和不好？”
“当然，你几次虽然嘴上嫌弃我，但都帮我善后了。”
连织道，“这就是好。”
陆野突然就没了脾气，他牵了牵唇，然而那抹笑意没到达眼底。
他们就在楼道遇到了周与。
周与愣了下：“野哥，这....
陆野道：“她游泳时教受伤了，我带她下去。”
“谢谢野哥，后面交给我吧。”他上前，要从陆野怀中接过连织。
陆野没动作。
“不用——”
话没说完，连织将手伸了出去，绕过肖与的脖子，同时转头笑嘻嘻地对着陆野道。
“刚才谢谢你了，陆野。”
两双眼睛对视，一个带着弯弯笑意，一个漆黑无声。
随着她绕脖的动作，肖与自然而然地接过，怀里的重量瞬间空了。
刚才的温情荡然无存。
陆野就在身后看着他们。
看着她脑袋埋进肖与的胸膛里，嘀咕着在撒娇呢。
就是这个人，刚才戳戳他脸蛋说他真好，转瞬就投进其他人的怀抱。
似乎这个角色谁都可以，只要她需要，只要合她意。
陆野一直清楚她什么性格，可却仍然三番四次被迷惑了。
他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周与这人还挺好的。
连织坐在凳子上，看他帮她擦药，大男孩照顾人不仅体贴，而且也百依百顺。
不仅对刚才的事情不计较，她想吃水果，他就乖乖给他端来。想涂漂亮的指甲，他也由着她。
“要不我帮你涂吧？”
周与愣了：“…男孩子哪能涂这些？”
“你就让我涂嘛，我选个浅色的待会给你抹掉行不行啊。”
她一撒娇周与就没辙了，只得乖乖由她动作。连织一边给他涂，一边挑花型。其实就是打发时间，但女孩子做起这些格外有兴味。
她嘴角上扬，周与一直看着她。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连织讶异：“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周与脸红不再说话了。
连织心里莫名感慨。
如果她要搞定的是这个小男孩就好了，勾勾手就能让他言听计从，她也不用老在陆野那里吃瘪，半刻不讨好。
大概是报应，高中她对陆野爱搭不理，现在换他对她油盐不进。
哪像周与这么单纯，撩一撩就上钩，可这个男人护不住她的。
只能想想罢了。
电话在这时想起，连织拿起一看。霍尧打来的。
周与也很礼貌给了她空间。
连织接在耳边，男人慵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待会出来吃个饭？扬州路那边开了家法餐。”
连织道：“不了，和朋友在外面玩，你自己去吧。”
霍尧沉默了两秒。
“还生气呢？”
说来也是见鬼。
霍尧回蓉城这两周老想起来她打球那一幕，她清冷的眼神，和无言却责怪的目光。
以往恨他的一大堆，男人女人扎堆了数，但霍尧不在意，过得比谁都潇洒。
这点反常他归咎为迟来的良心，于是一顿饭安慰安慰。
连织轻声道：“没生气，但我也并不想吃这顿饭。”
她将拒绝的话说得足足的，霍尧也无话可说，女人可以哄但登鼻子上脸就没意思了。
“那行。”
霍尧笑笑，说完就挂了电话，那点良心随之烟消云散。
连织放下手机。
她翻出日历，在算日子。
这世界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只有真正去泥潭里走一遭才发现有多糟心。
离上辈子霍家出事不远了。
霍尧，有些痛苦你也得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