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管事闻言愣了一下，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
“这外面的粥都冷了，怎么能让王爷喝冷粥，小的这就去厨房给王爷打碗热乎的。”
说着小管事就要往后后面巷子的简陋厨房走。
谢斯南的剑却挡到了他面前，小管事吓得连忙后退一步，抬眼就对上谢斯南似笑非笑的眼神，
“本王说的话你听不懂？”
小管事吓的直哆嗦，颤颤巍巍的点点头，去摸桌上的碗，从表面上浅浅盛了一碗放在谢斯南面前。
“怎么？本王只能喝点米汤？”谢斯南挑了挑眉，眼中的暗色越发深沉，他接过那碗只能叫做米汤的粥，重新倒回了桶里。
随后，他直接夺过汤勺，在锅底搅动了一番，原本还有些乳白的粥，顿时变得混浊起来，黄色的砂石以及黑绿色的米点起起伏伏，谢斯南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他慢条斯理的从锅底打了一碗粥来，慢慢一碗发霉的粟米和砂石，端在手中很沉。
这周围负责巡逻的王府府兵不知不觉也围了过来。
小管事吓得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啊，小的一时糊涂，王爷放过小的吧！”
“好呀。”谢斯南扯动了嘴角，他将这满满一碗“粥”放到了小管事面前，“吃完，本王饶你性命。”
小管事哆嗦的不像话，“王爷，这发霉的粟米吃了会要命啊！”
谢斯南只是将碗放到了他面前，“本王不是在同你讲条件。”
他既然知道发霉的粟米吃了会要命，那那些因为这碗粥丧命的百姓何辜！
哪怕此刻，排队等着领粥的灾民看到粥是发霉的粟米，却依旧一个个眼神放光。
他们太饿了，只要有一口吃的，死了也值得。
谢斯南不忍看到这些人的目光，他挥手召来一个护卫，“去王府让管事带着米重新来熬粥，安排个妥帖的人布粥！”
地上的小管事还在梗着脖子求饶，就是不肯咽下地上那碗东西。
“你，过来，盯着他把这锅粥喝完，然后挂到城门口。”
谢斯南淡淡瞥了小管事一眼，召来一个护卫，“把这锅‘粥’捞出来让他吃完，一滴水也不准喝。”
小管事听的心惊胆战，他自然知道这锅底料都是点什么，一堆砂石和发霉的粟米下肚，再被挂上城门，王爷这是要他的命啊！
“不要啊王爷！小的知道错了！求王爷饶！呜呜……”
小管事还想再向谢斯南求情，他想从袖中掏出什么东西，但旁边的护卫已经把他摁住，将那碗“粥”塞到了他的嘴里。
谢斯南只看了一眼，翻身上马，快速向皇宫奔驰而去。
到了宫门，照常讲身上的佩剑交给门口的侍卫，谢斯南快步来到御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
谢斯南一板一眼的行礼，丝毫没有在意坐在龙椅上皇帝阴沉沉的脸色。
“大哥真是好大的架子，让父皇和阁老们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一旁站着的谢斯棋酸溜溜的开口。
“方才来的路上处置了一个小管事，让父皇和各位阁老久等，还请恕罪。”
谢斯南没有否认，坦坦荡荡又朝着阁老们行了一礼，随及看向高位上的人。
“父皇召见儿臣可是有要事相商？”
龙椅上的君王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已经英姿雄发的儿子，谢斯南这般坦荡荡的站在他面前，年轻气盛，而他已经颇有老态龙钟……
“听闻最近你在京中加设施粥棚？”皇帝威严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正是。”谢斯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
“好大的胆子！”
皇帝怒喝一声，一个茶盏也朝着谢斯南砸开！
滚烫的茶水带着坚硬的瓷片落在了谢斯南身上，他也只是抬了抬眼，没有丝毫动弹。
帝王赐，不可辞。
“陛下这是做什么！”
林御史最是义愤填膺，谢斯南这些天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向来对谁都恨不得参一本的老头这时站了出来，
“江南王何错之有？”
“朕问你，你哪来的粮草？私藏粮草，是准备起兵造反吗！”皇帝的怒火持续，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谢斯南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破碎了，他眼中滑过浓浓的失望.
他想过父皇会质疑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粮草来救济百姓，他也想过父皇会疑心他在饥灾发生的时候藏私，现在才拿出来收买人心。
唯独没想过父皇猜疑他囤积粮草，居然是为了起兵造反。
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而作为君王，他的眼里居然只有自己的皇位！
而他这些日子做的种种，不过换来父皇的猜忌！
百姓的命和这虚无的皇位比起来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
京城得百姓都如此横尸遍野，那其他地方呢？
谢斯南闭上了眼，他心中的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他已经极力忽视一些东西了，比如他方才处理的小管事袖中那块没拿出来的宫牌，更比如这宫中的宫人侍卫，一个个依旧胖得流油。
这样一个腐败的王朝！这样一个不知百姓疾苦的王朝！
他开始怀疑自己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了。
“陛下！江南王一片爱民赤子之心，不论这粮草怎么来的，如今能救下百姓的命，就足够了！”
内阁首席的江老此时缓缓开口说话。
谢斯南愣了一下，对上江老肯定和安慰的目光，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是啊陛下，现下解了京城得燃眉之急，江南王一片赤诚之心乃民心所向啊！”
“臣附议！”
江老带了头，其他阁老也纷纷起来开口说话。
龙椅上的皇帝面色却越发的沉，好啊好啊，他这个好儿子，居然笼络了这么多人心，真普通老二说的那样，早就觊觎皇位了！
“回父皇，儿臣能解释这些粮草的来源。”谢斯南这时也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