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耸耸肩,不想回答,因为话已出口,来不及想借口了。
"李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不是说不偷窥了么?"
我只是看着她,心里开始重演张郎今晚的过程:也许是她主动约的韦勇,然后趁机打开视频,启动了录像程序,后来没想到哪句话不合,与韦勇吵了起来,气头之上,把陈美丽说了出来,韦勇发觉自己被跟踪,同时丑事曝光一定恼羞成怒,说不定还打了她一耳光,打女人是不对的,不管她多么的该打,后来,挨打的张郎气疯了,扭头就走,甚至忘了去机房关电脑,直接就来找我喝酒浇愁了。如果她不忘去机房一趟,发现电源被拔,说不定早就意识到我的跟踪了。
女人啊,就是太情绪化,这会坏多少事情啊。别说证据没搞到,起码忘了关机就很严重,明天假如有同事先一步进了机房,看到显示屏上有韦总办公室的画面,后果多严重啊。还好,愚蠢的女人屁股后面总有一堆聪明的男人跟着。
张郎等了半天也不见我说话,还感觉到我的表情深不可测,她叹了口气,放弃追问,神情落寞下来,自言自语般地说:"李金,我真的不了解你,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你,不过我觉得你不是坏人,起码你愿意陪我喝酒,你甚至对我没有企图。"
"我现在是对任何女人都没有企图,"我突然插口,觉得这么说也许可以给她小小安慰。
张郎假笑了一声,说:"我明天可能会提出辞职。"
我很意外,盯着她,希望听到原因。
"我还呆在公司里有什么意义呢?韦勇已经不爱我了,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总是有其它女人。"
"你介意吗?难道你不知道他早就结婚了?"
"他老婆不算。"
我明白了,原来在未婚女人心目中已婚的就算不得女人了,犯不上吃醋。
"你们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她摇摇头,说:"我们吵架了,他想碰我,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反感,脑子里全是叶子兰陈美丽,想着她们就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我一下子没了情绪,推开了他,他也没了兴致,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竟然就扔下我走了,我等了好一会,才知道自己已经被遗弃了,他一定匆匆赶去找陈美丽那个婊子。"
原来如此,我很想安慰她说:"没关系,搞不到证据也没关系,你已经有了更硬的证据了。"但我没说出来,她这会儿越郁闷,回到家后就会越惊喜。想到这儿,我脸上忍不住漾起了笑意。
"你也取笑我吧,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了,不然也不会喜欢一个已婚男人,只是,我有些不甘心。"
"你想怎么办?"我感觉她可能会拉上我做同伙,她不知道我已经是同伙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呵呵,张郎竟然把球踢回来,事情没捅破之前,她也会不好意思。
既然她不好意思,作为男人,我就有责任了,我说:"你应该敲诈他一笔钱作为补偿。"
"补偿什么?"
"青春损失费啊,现在都很流行的,我觉得也挺有道理,反正他不缺钱。"
"是啊,有道理,"我暗笑,张郎还挺有心计,跟我玩心眼,把她一直谋划的事情轻松转化成受我调唆,不过,她的牌坊立起来了,我也不见得会成为婊子。
"我们应该怎么办?"她问我,表情就象在装修她的牌坊。
"不知道,再想想吧,"我有些不高兴了,亏我对她掏心掏肺的。
"如果能找到叶子兰的那个录像就好了,"张郎这句话差点让我到嘴里的半口酒喷出来,但还是让我呛了一下,我咳嗽着问她:"你想干什么?"
"我可以敲诈他,"张郎脸上浮现出女人的凶狠。
是啊,你是女人,你可以很容易敲诈他,得到一大笔钱,而我这个背后的活雷锋,百年之后还得找子兰赔礼道歉。
"其实,我看过这个录像,"张郎突然把脸贴过来说。
我很吃惊地看着她,忍受着她喷过来的满嘴酒气。
"在韦勇的电脑里。"
"那你为什么不偷来敲诈他呢?"
"后来被他删了,再找就没有了,不过,那个录像被做了手脚,画面中只有叶子兰的脸和身体是清楚的,其它都打了格子,完全看不出来男的是韦勇,要不是我对他身体太熟悉,也不能肯定是他。"
我明白了,"所以你想找出录像原件,所以你混进公司里来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敲诈的吧,"我一把拆了她精心建造的牌坊,不想给这个虚伪的女人留面子了。
"是的,"她承认得很干脆,"但不是我要混进来的,我早就建议到公司来上班,韦勇不同意,你不知道,我们以前是师生关系,韦勇说不方便,叶子兰死后,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同意我到公司来的,其实以前就是因为有叶子兰在,这才是真正的不方便,臭男人。"
我是知道韦勇曾经是大学计算机系的副教授,后来下海办了这家软件公司,但真的不知道他与张郎的师生关系,看来他们也暧昧了不短的日子了。师生恋多半是崇拜的结果,而当偶像发臭了,的确可悲可叹啊。
我说:"你进来公司知道我一直在偷窥他们,所以认定我有录像原件是吗?"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开始泄气了,原来我不过自作多情,活雷锋做不成了,经过她的提醒,我才想起来,我拷贝的光碟也是有码的,拿去敲诈会成为笑话,会被韦勇羞辱和嘲笑。
"如果是你BBS事件是你干的,那么你一定有原文件,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呢?"
"其实我一直认为有可能是韦勇,因为公开的录像很明显在保护他,只不过,他根本不进机房,就算会进去,也不可能知道我在偷窥的事情啊。"
"我也想过是韦勇做的手脚,但是我不相信,韦勇这么干是为什么呢?他真的想逼死叶子兰么?如果他只是想抛弃她,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啊。"
"是啊,为什么呢?"
张郎紧紧皱着眉头,此刻她的脑子一定运作如飞。
"李金,你觉得会不会是叶子兰也在敲诈他呢?所以他才这么做,他了解叶子兰,知道她有可能会自杀的。"
我摇摇头,说:"只不过有可能而已,用这种方法太不可靠,并且,叶子兰拿什么敲诈他呢?"
"怀孕啊,叶子兰不想堕胎,或者想逼他离婚娶她,这些都有可能令韦勇铤而走险的。"
"道理是有一些,不过子兰已经找到了替死鬼,那就是我啊。"我相信张郎一定不敢相信我可以如此轻松探讨这个问题,并且拿自己调侃。
谈话陷入绝路。我们沉默着等待对方首先找出绝处逢生的话题来。
最后我打破了沉默,我轻轻地说:"子兰并没有想过用孩子去逼他离婚。"
张郎愣了一下,放肆地大笑,然后说:"那是因为有你这个傻瓜肯娶她是吗?你错了,女人永远渴望一个正常的家庭,永远渴望走出阴影,走进阳光里,你不会明白的,叶子兰也不会明白,因为她只是怀孕,她怀着的是希望,而我,哼,我为他堕了三次胎,我堕掉了三次希望,啃回了三个绝望。"
"你不是说韦总很小心么?怎么会让你一次次怀孕?"
张郎冷笑道:"我也很小心去让自己怀孕,我傻呗,以为怀了就是希望。"
我们离开咖啡厅时已是深夜,她没有让我送她,我本想取回那张无用的光碟,但后来觉得无关紧要了,让她发觉我的好意也不枉白跑一趟。
七
1
第二天,张郎没有来上班,我能理解,估计昨晚也喝多了,起不来。中午我给她打电话,是关机,下午我忙起来忘了再关心她,下班后我刚要回家,电话响了,是她。
"你还好吗?张郎。"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响起她沙哑的声音,"李金,是你给我送的光碟么?"
"呵呵,是啊,本来想着对你有用,你一直在找它,昨晚我已经知道它对你没用了。"
"李金,"张郎用非常严肃低沉的声音叫了我一声,然后说:"你太过份了。"
"怎么了?我不过是想帮你,"我莫明其妙地说。
"你为什么在录像后边加上我的照片?"
"我……我没有啊。"
"你自己过来看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必须找回我的清白,于是我打车奔过去。
第一次走进张郎的房间,比子兰的房间可要凌乱多了,床单如狗窝。她整个人也很凌乱,头发如鸡窝。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进门就冲她问。
"电脑开着,你自己看吧,"说完她返身倒在床上,在床头找了根烟抽上了。
我在电脑前坐下来,点了视频重播,认真仔细看了一遍,直到结束,然后问她:"没什么不一样啊,你说的照片在哪?"
张郎好象很意外,跳起来,又按了一下重播,我们又看了一遍。
"没有吧,"我说。
"奇怪,刚才我看的时候,明明到最后跳出了一张我的照片,还是被做了手脚的照片。"
"张郎,你想想,我上哪去弄你的照片啊。"
"那还不容易,不过,我真的是看到了照片,奇怪怎么不见了。"
"什么样的照片?做了什么手脚?"我问。
张郎脸上有些茫然,喃喃地说:"很恐怖的照片,在我胸口上插了几根竹子,很粗的竹子。"
"有多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