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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八章. 突然

作者:诸葛风|发布时间:2024-09-24 01:32|字数:7276

  深更半夜,独处一室,门板和窗户都关得严严的,可从睡梦中一醒来,突然就看到卧室里有个人影在晃,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这天深夜,苏烟便撞上了这般怪异惊魂的一幕!

  入睡前,黑黢黢的窗外又下起了雨。细雨落窗,噼啪轻响,不时惊得苏烟心尖儿直抖。再次察看了遍门窗,苏烟稍稍放了心,缩进被窝后拨响了男友陈凯的电话:“凯子,你……睡了吗?”

  听出苏烟的声音有些发颤,电话那端的陈凯笑了笑,打趣说:“胆小鬼,是不是害怕了?听我的,闭上眼睛深呼吸,重复两次,多想想开心的事,你就不会怕了。哦,我在去车站的路上,明天就到家。”

  前天,陈凯受公司委派去临城签单,一切还算顺利,眼下正往回赶。苏烟听话照做,很快想起了一桩最令她开心和幸福的事──陈凯在出差前送了她件礼物:印花古香缎的旗袍。这件旗袍质地柔软,暗花灵动,穿上身让苏烟的好身材愈显纤巧轻盈,却又不妖不媚。往姐妹们面前一站,当即晃晕了无数眼球:美,太美了,“旗袍丽人”张爱玲也不过如此!

  苏烟个头高挑,身段苗条,特适合穿旗袍。因而,她对旗袍的喜欢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还别说,心里想着美事,苏烟不那么怕了,恍恍惚惚中沉入了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阵短促急迫的“啪啪”声撞入了耳鼓。

  苏烟禁不住打个激灵,醒了。侧耳细听,不是敲门,是敲窗。

  该死的雨,越下越大了。苏烟咕哝着翻个身,睁开了惺忪睡眼。无意中一瞥,苏烟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里——床前立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谁?你……你是谁?”苏烟哆哆嗦嗦地捂紧被子,颤声问。

  许是太过惊恐,苏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喊出了声,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没有回答,也没有扑来。苏烟以为是幻觉,看错了,忙揉揉眼睛细瞅。一瞅之下,苏烟顿觉毛发倒立,直惊得嘴巴大张。

  第二天中午10点,陈凯急不可耐地打开了房门。若在以前,只要听到锁孔旋转的动静,不用招呼,苏烟便会像燕子一样飞进他的怀里,送上一串热吻。可今天,情况有点不对劲,房间里声息全无。

  这个小懒虫,不会还在赖床做美梦吧?陈凯咕哝了一句,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准备搞个“温柔袭击”。谁知前脚刚踏进门,一道白影便“呜”地砸落脑门!

  糟糕,有人袭击我!

  陈凯仓皇四顾,看清了袭击他的人是苏烟!

  苏烟衣着凌乱,手握白瓷花瓶迎面打来。由于事发突然,躲无可躲,陈凯索性一咬牙一闭眼硬挺。可挺了足足有半分钟,也没听到花瓶与脑门亲密接触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他愣愣地睁眼看去,只见苏烟艳若桃花,“咯咯”地笑个不停。

  “姑奶奶,要打便打,别耍鬼名堂吓唬人,我胆小!”陈凯拍拍“怦怦”狂跳的心口,撇嘴说道:“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

  “砰!”话音未落,悬在陈凯脑门上的花瓶突地砸下,又落到地上摔得粉碎。陈凯顿时被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苏烟,你疯了吧?还真打啊?”

  “我没疯,你才疯了呢!你是谁?来我家想干吗?滚,别碰我!”蓦地,苏烟花容惊变,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抱起枕头、被褥,劈头盖脸地扔向陈凯。

  “苏烟!我是陈凯啊,你未来的老公。别打啊!”陈凯捂着冒出大包的脑门,龇牙咧嘴退回客厅。更可怖的是,苏烟顺手抓起果盘里的水果刀扑来,“滚,滚啊!再不滚我杀了你!”

  “别,别,快放下刀!”陈凯忙不迭地拽开房门,拔腿要逃,却和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

  这个男子叫周顺,是陈凯最要好的哥们儿。被撞了个趔趄,周顺收住脚,迟疑地问:“凯子,你撞鬼了吧?”

  “鬼就在身后!”陈凯惶惶喊叫。恰恰这时,披头散发的苏烟已追至近前,一刀插上了门板。若不是陈凯躲得快,非攮个透心凉不可!

  苏烟疯了。一天到晚不是神情呆滞地喃喃自语,便是异常亢奋地见啥摔啥。接连闹了几天,陈凯也被折腾得几近崩溃。这天傍晚,苏烟又折腾得鸡飞狗跳,实在没辙,陈凯只好将苏烟捆上床,然后摔门下楼,去了酒吧。寻了个背静的角落,陈凯拨响了周顺的手机:“顺子,我心烦,能来陪我喝一杯吗?”

  不一会儿,周顺到了。陈凯举起杯,苦笑地说:“顺子,真对不起,我给你买的礼物让苏烟给摔了。唉!”

  前些日子,陈凯出差返程,特意给周顺买了件礼物,并打电话让他来取。可人还没进门,就撞上了苏烟发疯。

  “礼物不重要。凯子,你能告诉我,苏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周顺问。陈凯狠狠地骂了声娘,回道:“鬼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她家好像有精神病遗传史。”

  “精神病遗传史?”周顺稍一寻思,又问:“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陈凯“咕咚咕咚”一通猛灌,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分手!”

  “分手?你要想清楚,她可是你女朋友!”周顺一听,满脸惊讶。陈凯红着眼睛反问:“甭说废话,你是不是我铁哥们儿?”

  周顺不假思索地回道:“这还用问吗?你什么意思?”陈凯从兜里掏出钥匙和一张银行卡拍到桌上,说:“这里面有5万块,麻烦你把她送回乡下,或者送进精神病院!”

  “陈凯,你这么做太不近人情了吧?你应该送她去医院!”周顺急急地打断了陈凯。

  “就算治好,你觉得我还会和她在一起吗?她是个疯子,用刀攮我,差点儿杀了我!”陈凯一字一顿说完,又仰脖灌下满满一杯酒,然后醉醺醺地晃出了酒吧。

  瞅着陈凯消失在夜幕中,周顺拿起钥匙去了苏烟的住处。开门进屋,走进卧室,一眼便看到被捆绑在床的苏烟正喋喋不休地有说有笑。床头柜上,散乱地堆放着病历诊断。

  “苏烟,你在和谁说话?”周顺问。苏烟自顾痴痴傻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旗袍妹子,别哭了,来呀,咱俩跳支舞吧?”

  “旗袍?”周顺眉头一紧,情绪突然失控,一把拉开衣柜拽出了一件旗袍。

  是那件印花古香缎的旗袍!周顺狠狠地将旗袍摔到地上,又踩又踏,躁狂大笑:“孙艳玲,我一次次跟你说,陈凯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骗子,他根本不爱你,可你就是不听,到死都不相信!哈哈,你跟了他这么多天,应该都看到听到了吧?”

  听着周顺的狂笑,苏烟扭转头,目光散漫无神,“孙艳玲?孙艳玲在哪儿?”

  孙艳玲是周顺的女友,是个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女子。一个月前,孙艳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周顺。周顺茶饭不思,满世界地疯找,结果一无所获。孰料,周顺接了苏烟的话茬,恶狠狠地嚷:“孙艳玲死了,是我杀了她!我爱她,死心塌地地爱。可是,她心里却时时刻刻装着陈凯!我受不了,只能杀了她!”

  在周顺咬牙切齿地喊叫声中,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了水面:孙艳玲一直深爱着陈凯,只是从未表达过。她知道陈凯喜欢穿旗袍的女子,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用全部积蓄买了那件旗袍,准备穿给陈凯看,向陈凯表达爱意。但就在那天,躲在街角,她看到苏烟和陈凯拥抱在了一起。半年后,她勉强答应了周顺的追求。不久前,在亲热时,孙艳玲竟叫出了陈凯的名字!这对一个男人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周顺发了狂,死死掐住孙艳玲的脖颈,直至窒息。藏尸之后,周顺又做出了变态之举——将孙艳玲最钟爱的旗袍熨烫一新,转送给了陈凯。他要让孙艳玲死不瞑目,天天目睹陈凯和苏烟亲昵快活……

  听着听着,苏烟叹口气,幽幽地说:“孙艳玲真可怜……”

  “她可怜?哼,你也是只可怜虫!”周顺掏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很快,两人在酒吧里的谈话传了出来。“你好好听听,陈凯是怎么对你的!你一生病,他就抛弃了你!”

  话刚出口,只听“咚”的一声大响,陈凯大步闯进了房间:“周顺,你真卑鄙!”

  这是个局,苏烟和陈凯设下的局。

  那晚,苏烟恍惚醒来,映入眼底的不是人,而是旗袍,陈凯送他的旗袍。旗袍如同穿在人身上般无声而行,最终停在了墙壁前。

  墙上镶着陈凯的大幅照片。让苏烟莫名惊惧的是,旗袍默默地注视着陈凯,竟哽哽咽咽地哭了!

  天,旗袍在哭泣!苏烟看得真真切切,听得清清晰晰。等天色渐亮,旗袍“走”回衣柜,苏烟才战战兢兢地给陈凯打去电话,追问旗袍的来历。陈凯倍感蹊跷,想查个究竟,于是,在周顺上门的同时,苏烟疯了。

  “周顺,你个杀人凶手,你能录音,我也能!”陈凯指指摆放在墙角的电脑,视频头的指示灯忽明忽暗。周顺不由浑身一颤,随即目露杀机,转身扑向被捆绑在床的苏烟。

  “凯子,快报警啊!”见状不妙,苏烟侧身一闪,挣脱绳索滚到了床的另一侧。

  妈的,苏烟被绑是假的!周顺恼羞成怒,冷不丁地抓起台灯窜向陈凯。陈凯撤身躲闪,却一不留神绊上了装样子捆绑苏烟的绳子。

  “孙艳玲,苏烟,还有你,你们都在骗我,谁也不爱我,统统都去死吧!”周顺狰狞大笑,丧心病狂地砸下。

  一时间,苏烟吓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呼喊和救助。眼瞅陈凯的脑袋就要开花,那件被周顺踩踏得满是鞋印的印花旗袍倏地飞起。在苏烟惊愕地注视下,旗袍飞到周顺背后,抱住他撞窗而出。

  撞出的刹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撕破了黑洞洞的夜空。

  苏烟住在八楼,对一件旗袍来说,可以自由飘舞;但对周顺来说,却是个足以致命的高度……

  一

  清光绪十二年,混混儿扈成受了三年牢狱之苦,被释放回到了家乡兴济镇。兴济镇在当时也是一繁华重镇,扈成是一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但他在成人后并无感恩之心,在兴济镇胡作非为,后因奸淫一寡孀,锒铛入狱。

  入狱后的扈成正巧与一纸匠共囚一室,老人是著名的冀东凤凰纸扎传人,精于巫术、符咒、兆验、占卜,且能招魂、拘魂、礼魂、送魂。有人怀疑他借助纸扎暗用巫术,被打入大牢。牢狱里,扈成借助麦秸跟纸匠学会了许多地道的纸扎手艺,出狱后他在兴济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纸作坊,喜庆用的花灯、醒狮、舞龙、风筝;祭鬼神用的纸马、人、屋、家居物品、桥、宝塔、凤鸟鱼虾之类他都能做得来,且融剪纸、绘画、草编、雕刻、裱糊等工艺为一体,由于手艺精湛、得天独厚,糊口度日不成问题。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的生意给镇上的另一家作坊带来了威胁。那家作坊的主人名叫焦殿清,他的手艺明显落后于扈成,二人为争夺行市多次发生口角。为了报复焦殿清,扈成跟过去的地痞混混儿来往甚密,不出一年就坐到了霸主的地位。不久,焦殿清的铺子莫名其妙地起了一把大火,焦殿清报官后,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从此他跟扈成的积怨更深了。为了谋生,焦殿清不得不把店面修缮后重新开业。

  一天,扈成正在街上遛狗,见一女子从一家药店出来,他顿时被这女子花动枝摇的姿容所迷醉。一打听,原来这女子是焦殿清的女儿,名叫焦小妹。自从扈成命人烧了焦家的铺子,焦殿清抑郁在心,得了一场大病,焦小妹经常给父亲抓药。扈成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焦小妹娶进门来,看那焦殿清有啥话说。

  焦殿清的病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不见起色,这可急坏了焦小妹,她搭乘一顶轿子,到盘古庙为父亲进香祈愿。盘古庙距离兴济镇十几里,当轿子行进在一片柳树林时,突然窜出一伙强人拦住了去路,两名轿夫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这时,扈成哈哈大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道:“焦小姐是不是受了惊吓,怎么还不下轿呀?”焦小妹在轿子里早就吓得瘫软了。扈成支走了众人,强行把焦小妹奸污了……

  不几日,扈成就托了媒婆去焦家提亲,媒婆被焦殿清骂得狗血喷头。当他听到媒婆说出焦小妹已是扈成的人了,喊来焦小妹核实,焦小妹泣不成声地道出了原委,焦殿清顿时气得口吐鲜血。万般无奈的焦殿清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婚的那天,扈成招待完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急不可耐地进了洞房,当他掀开新娘的盖头时,烛光下焦小妹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原来,焦小妹用剪刀毁了容,脸上伤口累累,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扈成对焦小妹失去了兴趣,将其一顿殴打,心性刚烈的焦小妹伤痛交瘁,在半夜里就上吊自杀了!

  这事惊动了整个兴济镇,焦家人几乎全姓出动前来闹丧,扈成也组织起他的狐朋狗友们,拿刀动棍想决一死战。一场惨烈的械斗一触即发,县丞带领捕头和众捕快闻讯赶到,当年就是他伸张正义,办理了扈成的案子,为全兴济镇除害。而今,扈成成了黑帮老大,并且势力越来越强大,他权衡利弊,在中间当上了和事佬,劝说扈成厚葬焦小妹,又对焦殿清耐心说服,总算了却了此事。

  埋葬了女儿,焦殿清大口地吐着鲜血,几乎完全崩溃了。

  二

  到了夜里,迷迷糊糊的焦殿清突然被一个喊声惊醒:焦老板可想惩治那扈成贼子?

  焦殿清睁开昏花泪眼,只见摇曳油灯下,出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焦殿清吃惊地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就是扈成师傅。当年在狱中,我将纸扎独门绝技传于扈成,不料想此贼子恶习不改,为非作歹,而今我想助你一臂之力,除掉这一祸患!”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呀!焦殿清听说,顿时感激涕零,翻身下床,一骨碌跪在了地上。那人慌忙扶起磕头不止的焦殿清,问:“店中可有现成的纸扎模子否?”

  “有,有。”焦殿清带着那老者来到作坊,看着他对着两个纸人摆弄起来。

  再说这天夜半,扈成睡梦中听得阵阵啜泣之声,慌忙起身,见两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面前。二女子模样酷肖,皆娇弱俊俏,双双跪在他的面前。扈成见两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赶忙上前搀扶。扈成问道:“你们是谁家女子,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其中一女子道:“俺姐妹叫春兰、秋菊,因不堪主家虐待,前来避难,希望相公暂且收留一些时日。”另一女子也上前揖手道:“我姐妹从小在外漂泊,被人遣来送往,受尽百般凌辱,已然忘记故里。”

  扈成摸索火镰想点亮油灯,突然一只苍白而冰冷的小手摁住了他的手,随之那个春兰娇滴滴地说:“相公且慢,俺姐妹是怕火之人。”扈成骇然道:“你们……你们是人还是鬼?”那个春兰说:“我姐妹和你一样,都是草木之身。”

  扈成望着自己狭小的门面,秋菊看出了他的意思,道:“相公莫为难,人说广厦千间只有一席安榻,我姐妹身体瘦小,相公只要在屋角辟出一块空地,摆放一张小床即可,且饮食起居不用相公操心,俺姐妹手脚勤快,还能做些纸活儿为相公打开财路。”扈成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能与这两个天仙般的人儿朝夕相伴,比跟那暴烈而死的焦小妹胜强百倍。再说他的作坊里也正缺人手,看着两人虽然瘦小伶仃,却也天资聪慧,着实可爱,就怕自己无福消受了。

  春兰似乎看透了扈成的心思,道:“不过,我姐妹是有很多忌讳的。”扈成一摆手说:“只管说出,我扈成一定照办。”春兰说:“俺们姐妹过够了颠沛流离日子,喜欢过深居简出的日子,相公只需在中间摆出一屏风,将铺面一分为二,俺二人在后面劳作,相公只管在前头打理即可,千万莫让生人入内;相公也要恪守男女之别,只要将纸扎用品备好,无事请不要入内,以免惊扰我姐妹。”扈成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扈成兴奋得哪里还有睡意,赶紧为春兰秋菊料理起来,二女子也真是勤快,帮着扈成打下手,天刚亮,二女子就满意地做起了手工来。

  说来也该着扈成发财,两个女子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心灵手巧,做出活儿来天下无双,大件可做彩门、灵棚、戏台、店铺,那些小件的纸人纸马、摇钱树、金山银山、牌坊、门楼、宅院、家禽等更是栩栩如生。扈成的生意于是再次锦上添花。而且这两个女子始终不吃不喝,不事声张,在她们身上不用花销什么,还给他带来了巨额收入,这真是天下难寻的好事。扈成的生意从此日渐红火,那焦殿清的铺子前却门可罗雀。扈成常常对着那里开心大笑,说:“这真是鸽子只往旺处飞,老东西,我看你还能嚣张多少天!”

  三

  送走了神秘的老者,焦殿清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他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高人,但看那老者来无影去无踪的,倒也有些法力,他昏昏沉沉躺了下来,突然看见女儿焦小妹回了家,大声叫着爹爹、爹爹!焦急地叫他找人去开她的坟墓,说她已经在棺材里复活了。焦殿清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空空荡荡,哪里有焦小妹,他知道自己思女心切,于是又闭上眼睛,中焦小妹又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次更加焦急,叫他赶紧去开坟,否则就会憋死了。

  焦殿清马上喊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近门人,打着灯笼来到了焦小妹的坟前,当挖到焦小妹的棺材的时候,果然听见里面有敲击声,众人赶忙起下棺钉,打开棺盖,看见焦小妹坐在里面,她破了相的脸叫在场的人们以为见到了鬼,吓得纷纷后退。

  焦小妹挺身走了出来,来到焦殿清面前,跪下叫了一声爹爹!顿时泪如雨下。焦殿清见女儿真的复活,大喜过望,父女二人抱头大哭了一场。焦小妹边哭边告诉父亲她是被两个叫春兰、秋菊的丫鬟救的。她当时迷迷糊糊坐在一顶轿子里,听见有两个女子呼喊她的名字,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她们从轿子里拉了出来,说:“焦小姐,俺们知道你死得冤屈,所以前来救你重返人世。”她们一再嘱咐焦小妹此事千万不要向外人透露。

  焦殿清把焦小妹带回家后,焦家开始关门闭户,不事声张地给焦小妹医治脸伤。虽然她已经破了相,但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只留下了几个隐约的疤痕。

  四

  这天,扈成打发完了作坊里的一些事情之后,开始邀上那些打手们去喝花酒。

  喝醉的扈成摇摇晃晃回到店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守着两个漂亮的女子,何至于到外面去寻找乐子呢?于是,他带着酒气,来到了隔间里面,一下扑到了那张小床上,他的身下立即发出了一阵纸张破裂的声响,作坊里突地亮了起来,满屋子的纸扎飘动着飞快地在他的周围旋转。那纸牛、纸马也活了起来,只见那纸牛突然哞地叫了一声,红着眼珠在地上捣动着蹄子;他看见春兰和秋菊双双飘到了牛背上,整理了一下褶皱破裂的衣裳,一拍牛头,那牛翻蹄亮掌朝着店外跑去。

  “你们不要走呀!”扈成一时性急,当场骑上了那匹活了的纸马,出了店门,照直朝西追去。

  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扈成还是能看见前面的两个白衣女子,她们总是在两三丈开外,却总是追不上。他夹紧了马肚,急得热汗涔涔。

  这时,他看见坐在后面的春兰回头嫣然一笑,道:“人纸同是草,迟早化泥淖;今生作恶事,死了也不饶。”说着,她抛来一束晶亮的东西,照着扈成胸口打来。扈成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他用手一摸,摸到了几根铁针,那铁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脏,只露出一小截针鼻儿。他大叫一声,滚了下来。

  天亮以后,有人发现扈成死在了他的铺子里,那两个漂亮的女子也不见了,还有一个叫歪瓜的混混儿也同夜死在了大街上。他们死的样子十分相似,都捂着心口,大张着嘴巴,样子十分痛苦。全兴济镇的人们都纷纷议论着这件奇怪的事情,说那两个叫春兰、秋菊的女子是成精的纸人,这纸人在陪伴死者上路之前,都要有活着的亲人嘱咐几句,边嘱咐它们照顾好亲人,边用针刺扎它们的心。叫它们路上不要投机耍滑。其实,这些都是人们沿袭的传说,只有焦家父女才知道扈成之死的原委。

  从此,兴济镇的人们改变了这一风俗,对春兰和秋菊两个纸丫鬟不再用针刺扎了,而焦家的纸作坊在扈成死后马上在一阵鞭炮声中重新开业。当人们来到焦家作坊观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焦小妹在忙东忙西,同时作坊里还出现一位陌生的老者,在悉心教授焦小妹纸扎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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