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庄头有一个烈士墓,据庄上的老人讲,这位烈士可是一个奇人。
民国初年,我们庄上有一家姓陈的人家,三十得子,孩子落地眉宇间有一个大大的黑痣,被人称为“三眼儿”。
那天他父亲抱三眼儿到门前玩耍时,来了一位道人,抱起孩子说:“这孩子,与我有缘,将来给我做徒弟吧。”边说边用手指在他眉宇间的黑痣上一摸,那颗黑痣就不再显眼了。他父亲一见,感激地说:“道长,你现在就带去吧。”道长说:“他尘缘了时,我自然就来带他。”
一晃,三眼儿有十多岁了。一天他在外玩耍,听到庄上有枪炮声。等他到家一看,墙倒屋塌,父母躺在家院中。父亲艰难地睁开眼,对他说:“儿子,日本鬼子来了,你去找你师父吧。听说他在崂山。”说完眼一闭,和他母亲一起走了。
三眼儿大哭一场,在庄邻的帮助下,埋葬了父母后,背着小包告别乡亲,说去找师父,学本领为父母报仇。在人们的叹息声中,三眼儿离开了家乡,消失在人海中。
十几天后,县城方向传来一个消息,说眉宇间有颗黑痣的孩子因为刺死一名日本鬼子后,被鬼子捉住杀害了。尸体丢在城北。庄上人一听,肯定是三眼儿,赶去收尸,只看到一片血迹,尸体却不知去向。
三年后的一天,区游击队驻地突然来了一个小青年,说要当兵,为父母报仇。众人一看,正是三眼儿!游击队长就是本庄的一位长辈,就问他当年是怎么回事,这些年在哪里的?三眼儿说自己杀死一个鬼子后,被日本鬼子打了好几枪,都没中要害,后被师父救去,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三眼儿入队后,非常勤快,打仗也很勇敢。可有一点与大家不一样。别人上操,他就一人跑到无人的地方去静坐,说是练功。同龄大的队友就笑话他说:“你坐在那儿能练出本领杀鬼子?”他也不解释,只是憨厚地笑笑。可是一到战场上,三眼儿的本领就显示出来了。特别是与鬼子拼刺刀,好几个鬼子围着他一人他也不怕,只见他眉宇间的黑痣突然发亮,那些鬼子就像丢了魂一样,任他刺杀。很快日本鬼子里传出土八路里有个会巫术的人,一定要把他除掉。
有一天,区小队在大李庄被鬼子围住了。鬼子的机枪、火炮都用上了。眼看区小队顶不住,区队长就喊:“通讯员,你快去找县大队来救援。”通讯员答应后,还没冲出庄就被敌人发现不幸牺牲了。区队长只好把队伍集中到一起开个小会,说明眼前情况,看谁有法子出去搬兵。这时三眼儿说:“让我来吧。”区队长望望他说:“你去?你刚来时间不长,县大队的几个点你都没去过,是没法子找到的,还是别人去吧。”三眼儿说:“你写封信给我,让我送试试。”区队长一想也是的,这小子说不定真能送出去。他简明扼要写了几句话给三眼儿,并交待了县大队的几个驻地。三眼儿点点头,把信往身上一装,就离开了会场。
区队长接受了教训,三眼儿这边走那边他就组织人向庄外的敌人开火,引开敌人的注意,让三眼儿好冲出去。等一阵枪战后,区队长再回头,三眼儿还站在他身后,又惊又怒地问:“三眼儿,你怎么还没有走?”三眼儿擦擦汗说:“我早回来了,还打死两个要向你开枪的鬼子呢。”“你?说什么?送到了?你是神啊还是仙啊?”区队长惊奇地说。三眼儿摇摇头说:“都不是。信送到了,县大队离这儿50多里,最快也得两个时辰,也就是天黑以后到。”
区小队又打退鬼子两次进攻。天一黑,四周响起了冲锋号。县大队果真赶来,为区小队解了危。
战后,区队长把三眼儿找到一边问:“三眼儿,你是用什么方法把信送到大队长那儿的?他说见你到他那儿话没说一句就跑回来了,叫我处分你,怎么不把情况说清楚就走?”三眼儿头一低说:“你不是写信了吗?再说我还得赶回来帮你呢,迟了那两个鬼子冷枪会伤到你的啊。”
几天后,区队长外出,突然遇到敌人埋伏受了伤。人被救回来了,可没有药医治。这时有人说找三眼儿问问,看他有没有法子。三眼儿听说买药救队长,愣了愣说:“你把药方开好,把钱也给我。”卫生员赶紧开好药方,把钱交给三眼儿,然后暗随着看他怎么办。只见三眼儿拿着来到没人的地方,画个圈,将钱压在药方上,自己往地上一坐,嘴里不知道嘟哝什么,这时,只见他眉宇间的那黑痣发起亮来。
突然,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眉宇间的黑痣又暗了下来。他擦擦嘴,拿起药方和钱,一直来到还在发愣的卫生员面前说:“你开的处方是不是错了?周围药店都签字了,说没有这样的药。”卫生员接过一看,果真都有人签字说没有这种药。自己再一细看,真的写错了两个字。又重开了一张给三眼儿。三眼儿边接过方子,边说:“不要再跟着偷看了,那样我会受更大内伤的。”见卫生员脸红红的,他转身离去后,不多一会儿,药拿来了。
区队长身体复员后,接到上级通知,配合县大队攻打鬼子的庄圩。正憋一口气的区队长带着区小队来到敌人庄圩外埋伏下来。
这一仗打得很惨烈。上去好多人也没有把碉堡炸了。眼看总攻时间要到,敌人的机枪还是不断地喷出长长的火舌,把区小队的人压在那儿,攻没法攻,退没法退,更不要说去炸那碉堡了。区队长急得两眼发红,抱着一包炸药包,喊:“机枪手准备掩护,让我来!”
就在这时,三眼儿悄悄来到队长身边说:“队长,杀我父母的鬼子就在这碉堡里,我去把碉堡炸了,我仇也就报了。我得走了,你今后保重。”边说边夺下队长怀中的炸药包。“你怎么知道的?”队长望望他问,三眼儿说,“我看到了,鬼子的主力都在里边。”说着离开了区队长。
区队长赶紧下令机枪开火,机枪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三眼儿的身影已经倒在鬼子的枪口下。
队长顿时眼红了,抱起机枪就要扫,可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只见三眼儿身边冒出个人来,一手提着三眼儿,箭一样冲到鬼子机枪射不到的死角,手里多了个拂尘,在鬼子碉堡机枪眼上,用力划拉几下,鬼子机枪突然哑火,接着,炸药包塞了进去。只听“轰”的一声,碉堡坍塌下来,两人被埋在下边……
战斗结束后,区队长带着大伙到碉堡下边挖找三眼儿和那个人的尸体,可下边什么都没有。于是只好为三眼儿葬了个衣棺坟。
解放后,有人在上崂山的坡上见到过三眼儿,已是道士打扮的三眼儿说,那天是师父帮他炸了碉堡,并救他回山的。民政部门得知消息后去人调查,崂山宫的道士们都摇头说,没见过这人。于是,烈士名录中还是有他的名字,叫做陈三眼儿……
1930年,孙殿英的12军驻扎在安徽亳州。其时孙殿英已经反蒋,依附于冯玉祥和阎锡山,他深知老蒋不会甘休,定会派兵来进剿,所以命令手下作好准备。然而就在此时,部队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怪事开始于一个普通的连队。那天夜里,该连的钱班长深夜查哨,看到哨兵王三眼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手里还端着枪,似乎很警戒。然而钱班长用手电一照,发现王三眼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已经断气了。
哨兵死了,钱班长连忙向连长汇报。管连长带着一群士兵赶来。他们检查王三眼的尸体,并没有伤。管连长下令往四周搜索。结果,有人在前面的地上发现了血迹。顺着往远处搜索,血迹却在中途消失了。管连长判断,是不是有人搞袭击,王三眼开枪击中了对方?但要是开枪,怎么没有人听见枪声呢?是王三眼用刀刺伤了对方?他的刺刀挂在腰间,并没有安在枪上。拔出刀看,也没有血迹。而据不远处另一个哨兵说,他刚才就跟王三眼碰了碰头,闲聊了几句,并没看出有异常情况。这样一算,王三眼是在半分钟内死掉的。
天亮以后管连长向上面报告。上面的军官不当回事,一句“加强警戒”就给打发了。管连长也就不管了。
但第二天,怪事又发生了,是在另一个连队。同样地,一个哨兵在放哨时突然死了。连队报到团里,团里这才有点纳闷了,因为两个连队发生的哨兵死亡事件,如出一辙。死者都是瞪眼张嘴、满面狰狞,在前面的地上同样有血迹,又在中途忽然间消失。两个哨兵的枪里,没有射出子弹,枪刺也没有装上,刺刀上也没有血迹,哨兵全身更没有任何伤。
对一支部队来说,死几个兵不算什么,关键是死的是哨兵。团里担心,是否老蒋的部队派出了侦察兵,前来抵近侦察?
团里派了杨科长负责调查。杨科长综合了各种现象,得出一个结论,两个哨兵都是被吓死的,至于被什么吓死,就不得而知了……
哨兵被神秘吓死的消息,在兵营里不胫而走。士兵们私下议论着,一些人觉得害怕,一些人无动于衷,也有一些人感到好奇,作出各种各样的推论。最后此事惊动了师级,师部将团部训了一顿,要求严格控制士兵的议论。
但怪事接踵而至。这天轮到钱班长和管连长了。深夜时分钱班长照例查哨。他一手拿手电,一手扛着枪。刚出营房,听到对面树林子里有一阵声响。他一拧手电,照见了几粒亮晶晶的东西。钱班长连忙拿下肩上的枪,摆好射击架势,但突然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想开枪,手扣不动扳机,想喊叫,喊不出声……
很快,游动哨兵发现了钱班长,立即去报告了管连长。还好,钱班长还没有死,只是端着枪僵站着。管连长急问道:“到底怎么啦?”钱班长两眼瞪着前面说:“他们……他们……是什么?”“什么他们?”管连长顺着钱班长望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漆黑,他用手电照照,也没啥东西。可是钱班长突然呼吸急促,猛然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管连长大叫了一声:“给我搜!”士兵们照着手电往树林里冲。他们发现了地上的血迹。顺着血迹往前搜索,忽然就找不见了。但他们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血迹又有血腥味,证明有东西受了伤,是人,还是动物?忽然间,管连长听到不远处有响动。他忙手一挥,带着士兵向那边冲过去。管连长跑到最前面,回头一瞧,并没有一个兵跟着,而此时前面的声音大增。管连长的手电照出一颗颗亮晶晶的东西,他觉得不对,举起手枪就射击,可是突然间有一股外力袭来,他瞪大眼珠张大嘴巴,瞬间就全身僵住了……
第二天早上,杨科长闻讯赶来,他在树林里看到了十五具尸体,他们一个个站立着,像一座座雕塑,都是瞪眼张嘴,脸部扭曲。他们都端着枪,明显要射击,可是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人打响。
杨科长向团长作了汇报。团长亲自检查了现场。然后说,马上处理尸体,封锁消息,不得外传,并火速向师长报告。
但师长正在焦头烂额。因为,昨天夜里,有多个连队发生类似的怪事,这些连队属于不同的团。
师长不敢马上向军长孙殿英报告。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贸然上报,会挨一顿训。师长问参谋长,这事怎么处理?参谋长则坚信,这是蒋军所为,他们一定派出了侦察部队,装神弄鬼,目的就为了制造恐怖气息,扰乱军心。参谋长说:“目前这种事还只发生于我师,我们应当迅速查明真相,这样在军长面前有个交代。”
参谋长姓关,他博古通今,有知识有胆量,决心弄个清楚。他先挨个去各个出事的现场勘察。结果发现现场大同小异。最后关参谋长来到管连长死去的现场。那些尸体已经被团里拉走埋掉了。关参谋长问杨科长:“你是怎么看的?”杨科长迟疑地说:“我开始也认为是蒋军所为,但现在却觉得,这事跟蒋军无关,甚至可能跟人无关。”“什么意思?”“那些死者身上无伤,无受袭击的痕迹,个个睁眼张嘴,明明是被吓死的,而且是瞬间吓死,如果偶然死一两个倒好说,那么多人同一死相,不是太奇异了吗?特别是管连长,作战一向勇猛,怎么可能被敌军吓死呢?”关参谋长点点头。一番调查下来,他也改变了原先的观点,觉得此事很玄虚。
关参谋长决定,他就先待在下面,看看情况再说。由于管连长这个连发生的事多,就留在这个连队里。
果然,第三天,怪事又来了。深夜时分,正睡得香的关参谋长被杨科长摇醒:“外面发生情况了。”关参谋长拿起一支枪就往外跑。他发现有一些士兵正在向树林中奔去。那些士兵奔向树林深处,就像进了一道幕帐,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奇怪,士兵们明明人手一个手电,怎么一个个冲进黑暗中,无声无息了?关参谋长跟在杨科长后面,突然间前面有了亮光,那不是成片的光,而是许多亮点子,在低空中飘荡着,发着绿幽幽的光。关参谋长举起手电一照,照出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同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是什么?”关参谋长问道。杨科长回答说:“是眼睛。”“眼睛?什么眼睛?”“好像是野兽……”杨科长说到这里,突然指着前面叫道,“坏了,又有兵死了。”关参谋长一看,确实,那些刚刚跑在前面的兵都僵在那里,一个个端着枪,做着射击的姿态,却一动不动。关参谋长正想对杨科长说什么,却吃惊地发现,杨科长身上,正发生着更加可怕的景象。杨科长本来是向前跑的,他忽然站住了,两手举起来,而腰部像被一根绳子给圈住,正往里勒。随着他的腰被勒得越来越细,杨科长全身激烈痉挛。
“杨科长,你怎么啦?”关参谋长在背后问着。但杨科长颤了没几下就不动了。关参谋长抢到前面一看,杨科长眼珠瞪出,满面狰狞,像座雕塑一样僵立着,已经死了。
关参谋长的手电照着杨科长的腰,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绳子勒着。可是刚刚明明被什么勒住了,腰细得像一只大黄蜂的,几乎要断掉。
此情此景太可怕了。而那些绿幽幽的亮点,依然在周围闪烁。关参谋长猛然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大叫一声,朝着营房方向拼命逃去。
事情终于惊动了孙殿英。
孙殿英本来一心提防着蒋介石的进攻,积极作好各种防备。可没料到他属下的B师出了怪事,弄得军心惶惶。孙殿英把师长叫去,拍着桌子大骂一通。师长哭丧着脸说:“军长,这事我也搞不清楚啊,现在每天都在发生,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关参谋长与师长一起来的。孙殿英就问他,这么多怪事发生,难道就发现不了一点蛛丝马迹?关参谋长为难地说:“军长,我敢肯定,这绝非人类所为。”“那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应该是这样。”孙殿英哼了一声说:“真是笑话,我打了这么多年仗,杀人无数,怎么从来没见哪个鬼来找我呀?那些死掉的兵有的才当兵几天,没上过战场,鬼怪怎么偏找他们?”
孙殿英生性狂悍,又是一方军阀,怎么可能相信鬼怪之说呢。关参谋长正想再说什么,却被师长的眼色阻止。直到他们走出军部,师长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是真说了,军长一定很生气。”“师长知道我想说什么?”“当然是东陵。”“没错,我就是这么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