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有个叫宋定伯的少年,胆子非常大,外号宋大胆。
宋定伯是个孤儿,没有家,他常常就在墓地里睡觉。他开始睡在街边,但是那些巡街小吏说他占了公共场所要交税。小吏们抓住他,将他浑身上下搜个遍,捏下一只虱子。小吏嘿嘿一笑,说那就是证据,说宋定伯贩卖虱子,要交占地税5文钱!
宋定伯哪有钱呢?于是,他将破衣服一甩,丢到小吏怀里,高喊着:“你说我卖虱子赚钱,那就拿虱子顶账吧!”
后来,宋定伯跑到寺庙那里,却被一群邋里邋遢的乞丐围住,追问他是哪个山头上的,老大是谁,知道床前明月光下句吗?宋定伯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现在乞丐都是有资格认证的!他又奔到别人家屋檐下,更是遭无数白眼。主人举起扫帚把他打跑了。而睡在墓地就不一样了,没人追,没人赶。如果鬼真蹦出来,让他交税或者对诗、挪地方,那他第二天就会把他墓碑拔掉丢进河里。
当然,宋定伯睡墓地开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最喜欢睡在一个超大的坟头旁,一看就知道里面埋的是一个有钱人。话说里面的死鬼是本地张财主,生前做尽坏事。宋定伯老在他的坟头睡觉,睡得迷迷瞪瞪时,还会在他“头”上撒尿。张财主可气坏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他的鬼魂从坟里爬了出来,满大街地追宋定伯吓唬他。
宋定伯并不认识他,眼见着一个狰狞可怕的人鼓着西瓜一样的胖肚子,甩着两条长胳膊不停追赶他,以为在跟他比赛跑步。就这样一追一跑,宋定伯实在跑不动了,往坟头上一坐,连连喊着:“你别追我了,我到家了。”
没想到,那个人并不害怕,而是张着尖尖的手指扑过来,高声叫喊:“这是我的家!你这个臭小子快点儿滚开。”
宋定伯心想坏了,他肯定不是人。不过,宋定伯毕竟是小孩,玩心大,于是解开裤子在坟头上尿尿。“常言说得好,凡事讲究证据。你看,现在这地方归我了,有本事你也尿啊!”
张财主气得浑身哆嗦,他是鬼哪会撒尿啊!于是定了定神,破口大骂:“你是狗吗?撒尿占地方算什么本事?”
“哦,既然不算本事的话,我再拉泡屎吧!”宋定伯淡定地说。
张财主实在拿他没办法。宋定伯呢,想吃什么好东西,想穿什么好衣服,就会猛敲墓碑,把张财主叫出来,让他给他的儿子托梦。
张财主的儿子苦不堪言,因为他老爸除了衣服、吃食外,还会朝他要尿桶。问他干什么用,张财主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是给宋定伯用嘛,免得我家房顶漏尿!”房顶?就是坟墓啦。
话说有这么一天夜里,天上乌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宋定伯边走边唱着歌给自己解闷。他正唱到高兴处,突然,咕咚一下,不知道谁恶狠狠地朝他丢过来一块石子,正好砸中他的头。“哪个该死的,居然暗算老子!”他大声骂起来。
“嘿嘿,我已经死了,我是鬼……”宋定伯的后面传来尖声尖气的、阴森森的回答声。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小子,你唱得实在太难听了,我做鬼都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歌。”
“你,你懂什么?这是原创音乐,你知道个大头鬼!”
“可我听了半天,连句词儿都没有!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鬼跳着脚喊了起来。
“对了,你是谁?哪个村儿的?”宋定伯回过头来,看清了后面是一个大头细脖儿的小老头儿,留着一缕山羊胡。冬瓜一样的五短身材,个头儿刚到他的腰际,不过会滴溜溜乱蹦,跟个陀螺差不多。
“哪村的?我是鬼!你是谁?”鬼握了握拳头,恨不得捶昏宋定伯。
“你是鬼,我还是鬼姥爷呢!”宋定伯心里发笑,真是太滑稽了。
这时,月亮出来了。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见陀螺老头儿没有影子,心里咯噔一下就明白了。原来他真是一个鬼!走夜路遇鬼,是最倒霉的事!宋定伯冷静下来,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个家伙,否则祸患无穷。
“哎呀呀,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告诉你吧,我也是鬼!”宋定伯蹲下身子,趴在鬼的肩头假装痛哭起来。宋定伯这一哭,鬼听着还挺伤心,想想自己一个人长年累月地飘荡,真有一番身在异乡的感觉。
那鬼轻抚着宋定伯的后背,非常理解他的心情。唉,一个孤鬼出门在外,挺不容易啊!
“你是怎么死的?”鬼问宋定伯,然后自顾自地张开嘴,“我是上吊死的.你看看我的舌头……”说完,鬼朝着他吐了吐绳子一样的长舌头,所以我不能唱歌,说话都不利索呢!
宋定伯厌恶地把他扒拉到一边,说:“我是阎罗王特招的,他想听我唱歌!”
“不会吧?阎罗王哪会听你唱的歌?”鬼纳闷地问。
“哎,你可真是个吊死鬼,一定是绳子把你大脑勒得缺氧了。你想想,天天听那戏曲也会腻的啊?再说,地府里面黑咕隆咚的,不见天日,听多了不是徒惹伤悲吗?”宋定伯说。
鬼一听连忙点头,心想,我可得巴结巴结这个少年,万一他得宠了,我也能得些好处啊。“嘿嘿,现在想来,小哥儿,你长得还真有一番味道……”
什么味道?宋定伯心里直乐,他闻到的是一股拍马屁的味道。
“小哥儿,你这是上哪儿去呀?”鬼继续笑了笑。
“我到宛市那地方卖点儿货!”宋定伯说。
“哎哟喂,咱俩真是有缘,我也刚好要到那里去,正好顺路。不过,你卖货,也没见你带什么东西。”
“说你舌头长见识短,你肯定不爱听,我卖什么东西你能明白吗?”宋定伯白了他一眼,吓得那鬼再也不敢吱声了,唯唯诺诺地跟着走。
宋定伯和那鬼一起走了数里地,走得好累哟。
“我说,到宛市还有挺长一段路,咱俩不如轮流背着走,这样就能歇一歇了。”鬼提议道。
宋定伯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了。那么,谁先背谁呢?宋定伯望着鬼。鬼心领神会,立刻蹲下身子,示意宋定伯爬上去,“当然,我先背你……”宋定伯优哉游哉地爬了上去。
只听噗的一声,鬼像个大饼一样瘫倒在地。宋定伯的嘴啃到了他的后脑勺。“咦?你太重了,不会不是鬼吧?鬼应该是轻飘飘的。”鬼好不容易爬了起来,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宋定伯,“幸亏我是鬼,如果是人,早就压得骨折了。”
宋定伯敲敲他的脑壳说:“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鬼。我刚死不久,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儿重量。”
鬼心里想:这个年轻人哪里是一点儿重啊,简直比泰山还沉。如果背着他走一遭,得活活把人累死!鬼又一细想,嗨,我不已经死了嘛!鬼一哈腰,一咬牙,使劲儿背起宋定伯,嗨哟,嗨哟,低头弯腰走了一里地。这下该轮到宋定伯了。
“嗨,你倒是爬上来,别磨磨蹭蹭的!”宋定伯蹲下身,等了半天,可是鬼好像还是没有爬上来,宋定伯的两只手往后搂了搂,就像搂一团空气。
“嘿嘿,我已经上来了。”鬼笑了笑,在他耳朵边徐徐吹气,吓得宋定伯浑身发毛立了起来。
鬼说:“我们鬼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才轻飘飘,忽高忽低,时远时近,让见到的人吓得半死。
不知不觉,宋定伯就走了一里地,再轮到鬼来背他。就这样,可怜的鬼被压了三次“大饼”,走了三里地。宋定伯背了两次半“空气”,走了二里半地,好不容易就要到宛市了。
宋定伯心里算计着,眼看着要进宛市了,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于是,他装作很谦虚的样子问:“哎呀,老哥儿!我是一个新死的鬼,没什么经验。请教一下,这个鬼该忌惮什么呀?”
鬼一听连连摆手很惊讶地说:“你这个都不知道?鬼是不能吃东西的,‘鸡蛋’更不能吃啦!”
宋定伯一听,差点儿气晕过去。没文化真可怕。他叉着腰重复道:“我是问你鬼有什么怕的,忌惮就是害怕的意思!”
“咳咳,我死了这么长时间,头一次听说‘鸡蛋’是害怕的意思。”老鬼有些骄傲地告诉宋定伯,鬼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除非人类朝他吐唾沫。这样,鬼变了形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宋定伯暗暗记在心里。
再横穿过一条河就能到达宛城了。宋定伯朝四周看看。桥已经被连日的大雨冲毁,空留几根断木。此时尚未天亮,依稀看到河对岸停留着几只船。这可怎么办?
“没有桥,也没有船,渡个鬼河!”宋定伯不禁跺着脚骂起来。
鬼嘿嘿笑了起来,拉拉他的衣角。“哈哈哈哈,真是笑破肚皮!哪有鬼渡河乘船的呀?都做了鬼了,穷讲究什么?”说完,鬼走进河里,无声无息的,就像一个影子飘荡在河面上。宋定伯一见,只好也硬着头皮下了河。忽然,那鬼不走了,扭过头来瞧着宋定伯的脚。
“喂,你不是着急渡河吗,怎么这会儿反倒不走了呢?”宋定伯问道。
“我是纳闷,你渡河怎么发出如此大的声响?哗啦哗啦就像踢倒了豆子篓!”
“唉,叫我怎么说你呢?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是一个新死的鬼,不习惯渡河。你真是一个健忘又多事的讨厌鬼!”宋定伯哼了哼鼻孔。
“小哥儿你大人大量,都怪我这脑子不好使,爱忘事。”说完,那鬼拉住宋定伯的衣襟。
宋定伯正在心烦呢。河水冰凉如刀,每走一步都钻心疼。“哇呀呀呀!”宋定伯忽然大叫一声,将鬼举在头顶就奔跑起来。鬼吓坏了,不知道他是抽什么疯。心想,刚才他背我走路的时候,我偷偷算计过,他少背了半里地,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图谋呢?于是,鬼大叫起来,要求把他放下。宋定伯正一鼓作气呢,希望尽快渡过河去,哪里顾得上听鬼话呢!
鬼大喊大叫起来。宋定伯往上摸了摸,一把握住他的细脖子。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只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鬼干瞪着眼,脸憋得像个紫茄子,说不出话来。
宋定伯一口气跑到了宛市,正是早晨。他把鬼从脖子上甩下来。那鬼就如一摊烂泥一样跌在地上,呼呼喘气。鬼四下观瞧,坏了,这里不是闹市口吗?可不能让人看到鬼的样子,如果暴露那就糟了。鬼一着急,就地一滚,变成一只老绵羊,咩咩地叫唤。
宋定伯正掏钱想买一块油炸糕呢,回头一看鬼没有了,却有一只大脑袋、细脖子的老绵羊叼住了他的衣衫。宋定伯仔细看了看,马上认出来,它就是鬼变的。
“你怎么变化都是这副鬼样子!”宋定伯望着羊,灵机一动,决定把它卖掉!宋定伯赶紧讨来一根草绳,把羊脖拴好。他害怕那鬼突然变小,变成一只兔子什么的,不就亏大了吗?宋定伯张口就是一口唾沫,吐到羊身上,那鬼再也变不回去了。鬼知道这下坏了,它张开嘴只会咩咩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宋定伯不慌不忙地牵着羊,在每个卖货的摊点儿都吃点儿东西,吃遍宛市一条早点街。他把羊卖给了屠夫,卖了一千五百文钱。然后他又打着饱嗝,去摊点前一一把钱付掉。
我家住在九楼,有一段时间楼洞里的灯坏了,每逢半夜下班回家,我都要摸黑走完这一百多级台阶。夜班总是要上的,每个月份我都有十几天是在午夜后行走在这漆黑楼廊里,我曾经买了灯安上,但无济于事。我怀疑是线路有问题。
有邻居建议我弄个手电筒,或带个蜡烛。我都没有同意——带着手电筒上下班无论如何都是别扭的。蜡烛的体积虽然小一点,但我又不愿深更半夜手里举着蜡烛在楼洞行走,我知道烛光下的脸是什么样子。我有时会带女朋友小蓉回家过夜,她胆子看上去比我大,没有丝毫恐惧感,我有时问她为什么不害怕,她说,有我什么都不怕。
走在漆黑的楼洞里,我的眼睛总瞪的很大,但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会不时的出现幻觉,一些已经故去的人的脸,会忽忽悠悠地在眼前晃动,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交替的出现,他们的表情各异,大都安详地冲着我笑,他们的牙出奇的白,在我眨眼的刹那,脸变成蓝色。有时会听到有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当我停下后,那脚步声也戛然而止。这种如烟似雾的幻觉,总是要出现的,没有一刻停止过,只要眼前有漆黑出现。即使与小蓉躺在床上关掉灯,他们安详的面孔也会不失时机出现的天花板上,由于他们的安详与从容,越发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他们是那么的生动,让人呼之欲出。
每当此刻来临,我总是紧闭双眼,把小蓉紧紧抱在怀里,小蓉会发出吃吃的笑,摸着我的后背说,胆小鬼。
三楼住着一个孤身女人,有三十多岁,平时深居简出,很少见到她的模样,她的头发弯曲而长。我每天晚上下班,经过三楼的时候,都会在她家门下的缝里,见到光亮从里面挤出,那光紧贴地面照在我的鞋帮上。这是整个黑暗楼廊里唯一的亮,很吝啬,但很生动,因为那射出的光亮常常会变的。变换的光,让我觉的里面不只一人。
一天午夜,我路过三楼的时候,发觉门下逢中射出的光线,变的含混不清,似明似暗,似有液体在门逢中蠕动。第二天得知,那个女人被人杀害了,她脖子上有个洞,我晚上感觉到的那蠕动的液体是她的血。
我依旧上我的夜班,依旧在午夜准时行走在漆黑的楼廊里,三楼的门逢再也没有灯光泻出,但我依旧感觉到后面似有人在跟着我,当我停下转身时,脚步声会停止,当我继续上楼的时候,后面脚步声会再次响起,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好象是两个人在身后。有时我走到四楼时候,会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声,我快速的转身下楼,想看个究竟,一直来到一楼,发觉没有一个人影,月光如雪,远处的树木象挂了霜。
一连几天,身后没有出现脚步声了。我继续摸索着上楼,还是那么黑,眼前的幻觉如期而至,那些死去的人们冲着我做着各种各样的姿态,在我眨眼的时候,他们的脸变成蓝色。这些我已经习以为常。我只希望早一点回家,早一点见到光亮,用光亮将幻觉驱走。
走到三楼的时候,我听到了女人的呜咽,象从一楼传来,又象从楼上传来,我忍住心跳,继续往上走,忽然,我觉的自己的脖子上好象有头发一样的东西在扫来扫去,我伸手一抓,抓了一把头发,我吓的赶紧松开手,转身呵道:“谁”,楼梯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回响,——谁——,——谁——,一声比一声弱。我使劲瞪大了眼,但什么也看不见,我再次伸手去抓刚才的头发,前面空空如也。我赶紧上楼,开门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女子发出吃吃的笑声。我忽然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
第二天,我下班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我冒雨急急的往家里赶,伞根本无法遮挡瓢泼似的大雨,当我来到楼洞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闪电把楼廊照的忽明忽暗,我赶紧上楼。走到三楼的时候,我发现,那门底逢里出现了久违的光,那光紧贴着地面向我射过来。
难道里面有人?我问自己,就在我迟疑的时候,我发现从门逢里挤出了一只手,一下抓住了我的脚腕,那手在闪电的青光下,白历历的,只有骨头没有皮肉。同时伴随着女人的呜咽,我吓的寒毛竖立,急忙往楼上跑,但那只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脚腕,让我举步为坚。
我用伞使劲向抓我的手打去,只听喀嚓一声,手从腕部折断,拉长的手臂一下缩回门逢里,但手依旧留在我的脚腕上,还不时的顺着我的腿向上移。我用伞尖去撬向上移动的手,在我的用力下,手指一个一个跌落到地上,瞬间没入水泥地面。当我将最后一个手指撬掉时,手掌已经移到我的膝盖,我轻轻一推,没有手指的手掌,从我的膝上落入地面。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家门前,从衣兜里拿出钥匙,但怎么也不能插进锁空,忽然门慢慢的开了,我大吃一惊,忍住心跳走进去。屋里漆黑,窗户全部都打开了,风夹杂着雨点鱼贯而入,窗帘如帆如帜,动荡飘摇。一道闪电划过,我发现窗台上蹲坐一人,黑色的斗篷被风鼓起,好象要向我飞来,红色的眼睛,发着兽光。
我扭头向卧室望去,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个女人,一身雪白的睡袍,头发长而弯曲垂落在床边,我缓步走过去,床上的人直直的立了起来,站在床上,白色的睡袍没过脚,头发把脸全部遮盖了,衣服和手臂笔直的下垂着,一只手臂长,一只手臂短,长的手臂到膝,而且没有手。
一道闪电划过,我发现她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空洞的深出似有亮光一闪,马上被长发遮盖了,有个声音在空气里流淌,还——我——手,还——我——手,声音是飘忽的,一个黑影从我的身后飘来,我一侧,窗台上的黑衣人,站在我的对面,他面色惨白,眼睛与嘴角都在流血,红色的血丝从一个嘴角流向另一个嘴角,血丝也使他的眼睛看上去象鸡腹中取出的卵。他的脖子有一个洞,有五分硬币大小。透过洞,我可以看到身后白衣在飘动。
他神出手指,黑色的手指只有黑色是骨头,他把手指伸向我的眼睛,他的声音从喉头的洞空里发出,快——来——送——死,我急忙闪身躲过,冲出家门,然后把门重重的带上了。
就这样,我一夜没有回家。第二天晚上,当我和小蓉再次回家的时候,发觉一切如初,窗户还是完整的关着。睡觉时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她。
小蓉看上去没有丝毫恐惧。她说:“世界上本来就是有鬼魂的,当某个鬼魂找到适合自己的替死鬼时,他(她)就会附体而生,而你就是被选中的之一,要不是你的八字硬,昨晚可能就当替死鬼了。”
我一阵紧张忙问:“那我该怎么办?”
小蓉说:“别怕,你这人天生就不惧鬼,让我来想想办法吧。”
后来,小蓉脱光了衣服钻到我的怀里,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今晚我想了”我说不行,我昨晚的事情还没缓过劲来,一点情绪也没有,小蓉吃吃的笑了,用手在我的下面使劲抓一把说,胆小鬼!她的笑声听起来很怪。
三天后是星期天,同事小马告诉我,他的爸爸去世了,让我帮忙去抬尸。我答应了。在单位都知道我胆子大,我给许多死人净过面,穿过衣,把他们放到小滑车上,亲手送入焚烧炉,看着熊熊的烈炎将尸体包围,看焚尸员用长勾,翻弄燃烧的尸体。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医院的太平间在住院部大楼的地层,安静的让人窒息,我们六个人的脚步声,听上去象千军万马,震耳欲聋。里面的顶棚有一个青紫色的灯,发出冷冷的光,把我们的脸照的没有半点血色——灰中带青。据说这样的灯可以杀菌,但它的视觉效果是渗人的。小马开始办理手续,我开始打量四周——设施现代,空间很大,不象我常见的那种平房,能让人想起底下停车场,左侧是用栏杆围起的空地。我的对面和右侧是冷藏室,有二十四个停尸位,都是抽屉试的,用不锈钢制成,象我们在大饭店厨房经常见到的冷柜差不多。我想象这些抽屉里一定躺着冰冷死者,他们的渴望与梦想,也随之冻结在着狭窄冰冷的空间里了。
忽然我的左侧发出喷水的声,急促有力短兵相接,水在四溅。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发觉左侧用栏杆围起的空地上,一个管理员正在用水喷地上的一个肉球,肉球有吹起的大号的气球那么大,能很清楚的看出是肉的。
我问管理员,这是干吗。他扭过头来,把口罩向下拉了一下,说:“化冻”,我又问,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沉稳的说:“是人,前几天让车给压了,是半夜发生的,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马路的中间躺了五个多小时,不知有多少车从他身上碾过,所以,他送我们这里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用塑料带,装着全是肉,我们就直接给冻起来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明天死者的家属要来看,我们负责组装,哎,麻烦!”
我一阵恶心,快步离开了那里。这时小马已经把手续办好。当我们抬着尸体上楼的时候,我们身后传来管理员的对话。
“化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