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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概率

作者:诸葛风|发布时间:2024-09-10 01:36|字数:10660

  2012年1月22日,中国龙年的春节。中午还不到,刘庄却和妻子小雅吵了起来。

  小雅问刘庄:“年夜饭除了包饺子,还弄点什么菜啊?”不想刘庄却一声叹息:“吃什么?吃什么也没意思啊!”

  小雅知道刘庄话里有话,也清楚那话里话的意思——结婚四年多了,小雅一直没有怀孕。小雅有个叫小梅的同学在一家大医院工作,年初两个人曾找到这个同学帮忙做了一番彻底的检查。不久小雅告诉刘庄:小梅来电话了,说我有病,不能怀孕,治愈的概率极低,她说没有必要治疗了……

  前几个春节刘庄和小雅都是回乡下刘庄的父母家过年,今年刘庄决定不回去了。小雅其实很清楚刘庄的心思:回家以后,老家的父母肯定还要催促他们抓紧要小孩,过去他们也都没太在意,而这次不同了,如果老人知道小雅患了无法医治的不孕症,估计这个年谁也过不好。其实,他们体检的结果l叶I来以后,刘庄背着小雅利用出差的机会偷偷地回了一趟老家,父母听到小雅不孕的消息后,都很难过,不过,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父母还是主张刘庄离婚另娶……

  而刘庄,一直拿不定主意。他既不想今生无后,也确实舍不得小雅。从大学相识、恋爱,到现在已经快十个年头了。刘庄最了解小雅,她是一个十分注重情感的人,注重得几乎有些执着。如果说因为不孕而离婚,她肯定会受不了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庄在心里,还是暗暗有了自己的主意……

  小雅默默地做了几道菜。夜越来越深了,窗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小雅催促刘庄:“阿庄,你赶紧去放鞭炮去吧!”不想正在看央视春晚的刘庄却几乎面无表情地说:“不放了,那都是小孩子玩的,没意思!”说这话时,他特意把“小孩子”加重了语气!

  小雅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沉思良久,她终于开口:“阿庄,看出来了,我们两个人要是这辈子不能有孩子,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分手?”

  这话正是刘庄想要说的,从小雅的嘴里说出来后,刘庄忽然感觉到某种莫名的欣慰。他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

  对坐了良久,还是小雅先开了口:“你知道,我是非常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上大学的时候,包括你在内有好几个男孩子追求我。可是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我曾发誓非你不嫁!当然,我也非常喜欢小孩子,也非常希望我们能有个小孩子。可是,上天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我也没有办法啊!同时,我还要告诉你,我觉得爱情与生育的顺序是不可逆的,只能先有爱情,然后才能谈到生育。而不是相反,为了生育去寻找爱情……”

  对小雅的话,刘庄不置可否。他没有言语,只是把头更多地低下来。

  又过了许久,小雅再次开口:“既然这样,那就成全你,我们分手吧!”说完,小雅穿上外衣,准备离开。

  “不……”刘庄终于开口,“就是分手……离婚……也总要等到过完春节吧……还有,办手续,也要等到民政部门上班吧……”

  听了刘庄的话,小雅有些颤栗。她苦笑了一下:“既然结果已经注定,过程无足轻重……”说完,小雅就走出了家门。

  刘庄知道这时候让小雅回娘家确实不妥,但是,或许正如小雅所青,既然自己期待这个结果,那就顺其自然吧。

  刘庄确实也很难过,但他在努力地承受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度过。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朱军开始倒计时,农历新的一年将要开始了。

  这时,小雅忽然又回来了。刘庄好几次欲言又止。小雅开始煮饺子。刘庄默默地走进厨房,两个人开始吃饭。小雅几次表情不太自然地冲着刘庄眨眼、微笑,可是此时的刘庄已经铁了心肠。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改变主意,恐怕今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离开小雅的时机了。

  吃完饭,小雅很干净利落地收拾了碗筷。之后,小雅对刘庄说:“阿庄,这次我真的走了!”刘庄没有言语,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卧室。小雅离去的声音很轻很轻……

  大年初一早晨五点多,刘庄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小雅的同学小梅:“刘庄吧,闲话少说,你马上到我们医院的急诊室!”

  刘庄一下子蒙了,他看了看身边空空的床铺,很快意识到:一定是小雅出事了!车祸?遭遇歹徒?或者,小雅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到了医院的急诊室,医生正在用一块白布覆盖小雅的身体。刘庄一下子天旋地转起来。

  小梅扶住了刘庄:“昨晚我值班,听说半夜送来一个跳河自杀的女子,刚才才看到竟是你家小雅。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俩吵架了?你说说,到底因为什么呀?”刘庄勉强站立:“小梅,对不起,这事儿都是我的不对。上次体检小雅不是患了不孕症吗,我爸我妈很伤心,我这心情也一直不好,所以这一段我俩总是有些别扭,但是,我绝对没想到……”

  不待刘庄说完,小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刘庄,你在说什么呢?上次你们体检的结果出来以后,我亲口告诉小雅有病的是你刘庄。你的精子成活率太低,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当时小雅还说,就算阿庄不能生孩子,她也要守你一辈子!她发过誓,怎么搞的,今天怎么变成了小雅不能生育,你们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啊?刘庄听完,一下子蒙了。

  这时,一位刚刚抢救完小雅的急诊科医生走过来对小梅说:“阿梅呀,你的这个自杀的朋友我们已经尽力了。从午夜12点送来,到现在快6个小时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但是我们确实是无力回天啊!”

  不待小梅说话,刘庄忽然一下子拉住医生的手:“你说什么,我老婆是什么时候送来医院的?”

  医生十分肯定地回答:“是昨晚12点,几乎一分都不差!这个患者很奇怪,我们抢救了十几分钟,各项体征就开始恢复,还开口和我们说了一句话。但是不知为什么,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各项指标就迅速恶化,直到刚才确认死亡。”

  刘庄迫不及待地问:“那,我老婆最后说了一句什么?”

  医生告诉他:“开始好像是叫准的名字,我们没听清,但是最后说的是‘这次我真的止了’……”

  刘庄终于明白,小雅离家后就去了护城河,在那里跳河自尽了。而后来回来和他一起吃饭的,竟是小雅的魂魄。如果当时自己向小雅道歉并且留住她的话,那么急诊室的小雅一定会清醒过来。可惜,自己没有把握住最后拯救小雅的机会?

  想必,小雅是真的太伤心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刘庄再次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并且,这种旋转再也没有停下来……

  接到保姆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汽车行贴车膜。给我的车贴膜的服务生八成是个新手,手忙脚乱。等大功告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叶晶的号码。我急忙接听,里面传来的是保姆的声音。叶品正在静养保胎,我再三叮嘱她远离有害辐射,包括电脑和手机,有事都是保姆传话。我都快四十岁了,中年得子,当然格外谨慎。

  保姆告诉我叶晶突然胎动频繁,腹痛难忍。我大吃一惊:不会吧,距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小家伙沉不住气了?在我再三追问下,保姆才吞吞吐吐地说,叶晶午睡后到院子里散步,不小心滑了一跤,当时也没觉得怎么样,叶晶不想让我担心,就没告诉我。谁知这会儿突然就有了严重反应。我焦急万分,让保姆赶紧发短信告诉岳父岳母,希望他们能尽快赶过去,我随后就到。

  我打了120,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带上最好的医生和必需的药品、器材。120询问具体地址,我说,为了节省时间,我开车给他们带路,并约定了会合地点。

  我开车赶往会合地点,120的救护车也及时赶到了。我立即引导他们驶上公路,开往三十公里外的一片别墅区。这条路我每天都要走个来回,通常单程只需三十分钟。

  别墅是一个朋友低价租给我的,他全家出国做环球旅行,要半年后才会回来。那片别墅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幽雅清静,鸟语花香,溪流潺潺,是保胎养生的绝佳处所,叶晶也很喜欢。叶晶喜欢这里,除了环境好,还因为这里离她父母居住的小镇不远,只有几十里山路。两年来,叶晶无时无刻不想念父母,怀孕后更是希望父母能够在身边。可惜她父母拒绝接听她的电话,她给父母发过无数短信,他们也都没有理睬。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叶晶比我小十几岁,是我的第二任妻子。她大学毕业前到我的小公司来实习,毕业后又留下来工作,跟我日久生情,相知相爱了。她向父母征求意见,父母坚决反对,他们觉得嫁个二婚男太委屈女儿了,何况我的家产被前妻席卷一空,新开的这个小公司立足未稳,前景难料。她父母苦劝无果,竟以断绝关系相逼。叶晶还是义无反顾,她说等哪天把外孙往二老面前一抱,不怕他们不相认!我们就这样结了婚,我都没机会见岳父岳母一面。我发誓对叶晶好,让她过上好日子,希望可以用事实改变岳父岳母大人的成见。所以叶晶怀孕后,我马上让叶晶做了全职太太,全心全意去保胎。

  我飞快地开着车,没留意天什么时候阴了下来。车窗外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紧接着,随着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到车顶上,在车窗上形成一道道湍急的水帘。我把雨刮开到最大频率,又打开车灯,能见度依然只有几米远。公路上的车辆都变成了蜗牛,小心翼翼地爬行。我心急如焚,一边祈祷叶晶要挺住,一边告诫自己要稳住,千万不可急中出错,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我呢!

  终于,雨幕中出现了一片黑沉沉的影子,那是一道山梁。穿过山梁下边的隧道,再走不远,就是别墅区了,我焦急的心情稍稍放松下来。可就在这时,前面缓缓蠕动的车流居然停了下来,不少车纷纷调头往回开。我心里一惊,冒着暴雨跳下车来,跑到前面一看,心顿时凉了:路面上堆满了夹杂着草木的石块,把整个隧道口都堵塞了,最大的石块竟有卡车那么大!显然是突降暴雨导致山体滑坡!这可怎么办?等路政部门清理碎石,恐怕要一两个小时,掉头折返,再从其他公路绕过去,更是不知要用多长时间,何况狂风暴雨还在肆虐!

  见我急得都快哭了,救护车司机安慰我说:“别急,我听说还有一条山路通往别墅区。比公路更近。”我大喜过望,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还等什么?”我问。救护车司机为难地说:“毕竟是条山路,很难走,特别是公路通车之后,山路几乎废弃了。而且,我的救护车太宽大,根本不能开上去……”

  我把心一横,请出诊的医生和护士带上药品和器材,转到我的车上来。医生和护士相互对视一眼,都面露难色。我拍着胸脯说:“只要我们及时到达,母子平安,我给每人包一万元的红包当谢礼!”救护车司机听了,当即把他的车停到路边上,跳到我的副驾驶座上,自告奋勇要带路。医生和护士这才带着药品和器材钻进我的车厢。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调转车头,车灯在浓重的黑暗里划了两条弧线。汽车撕开雨幕,缓缓行进,几个人大睁着眼睛扫视着路边。救护车司机说得没错,没走多远,就出现了一个几乎隐没在荒草中的岔路口。我试着把车拐上去,车灯扫过岔路边的石壁,上面隐隐还残存着路标的字迹,正是通往别墅区的。这段山路依山势开凿而成,就像沿山腰凿出的一条凹槽,路面很窄。刚容小车通过。车灯照射下,路上的石缝里长满了蒿草,路面上爬满了藤蔓,显然久已无人来过了。山路坑坑洼洼,好在路面还算坚实,虽然九曲回肠,但却有惊无险。车子开出几百米,还算顺利,大家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了。

  我的手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小保姆焦急地问:“先生,你在哪?大夫呢?太太又出了好多血!”我安慰她说,我和大夫在一起,马上就到了。

  我刚放下电话,车灯忽然闪了几下,熄灭了,汽车一下子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我吓了一跳,慌忙踩住刹车。“怎么回事,没电了?”救护车司机问。我看到仪表盘上的指示灯都发着红光,试了下喇叭,也没问题。这下惨了,关键时刻,车灯出故障了!

  救护车司机像是很有经验,问我:“你是不是才贴过车膜?”我惊奇地问:“今天刚贴的。你怎么知道?”他叹了口气:“你这种车型,贴膜时防范措施稍不到位,水就会渗进车体内部,严重的就会导致中控系统短路。我有两个朋友的车都中过招。”我大惊:“啊?那怎么办?能修吗?”救护车司机摇摇头:“眼下是没办法了,只能回去换中控。”

  几个人坐在黑暗里,准都没说话。在这样崎岖狭窄的山路上,没有灯光一步都别想挪动,稍有不慎就会车毁人亡!

  我正欲哭无泪,救护车司机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看,前面有灯光!”我放眼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灯光一闪,传来汽车马达声。一辆出租车从山后闪丁出来,沿着山路迎面驶了过来。

  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我见到来车,像是见了稻草,不管能不能救命,都要紧紧抓住。我跑过去,说了情况,求司机帮忙。司机是位慈眉善目的长者,没等我说完,就吼了一声:“人命关天,别啰嗦了!我带路,你跟我走。这路我最熟,闭着眼都能开出去!”

  他新买了一副眼镜,很便宜,20元,便宜得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他还是戴上了。

  其实他并不想戴,但这是他为了在朋友面前显示自己好心,才从一个小贩手里买的。

  买了总不能浪费。

  可是,他刚把眼镜戴上,便惊叫了出来。

  ——原本漂亮温柔的女朋友竟变得面目狰狞!

  他惊恐地转过了身,更大的尖叫声传来……

  朋友们都变了!

  不,不止是朋友们,所有人都变了,变成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兽!

  他猛地扔掉眼镜。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这样。

  果然,所有人都恢复了本来模样,一脸关心地看着他。

  他拍了拍胸口,真的是自己眼花了。不过随后他义沉思起来,自己眼中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么?

  谁知道呢!不过他笑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真实的就好。

  想着,他的目光扫向地上的眼镜。

  从镜片的倒影中,他看到了一只更加狰狞的兽……

  又是一晚加班夜,午夜时分小区的走道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泛着微弱的黄色灯光。

  小雅走进小区的时候,走道上基本没人,陪伴着她的只有微弱的灯光,和晚风的沙沙声。

  那个时间段是晚上的11点半,小区的人很重视作息时间,所以早早就睡了。

  小雅边走边听着耳机里面播放出来的音乐,走着走着,她就感觉身后有一个人在朝自己跑过来。

  是高跟鞋的声音,鞋跟踩踏在冷冰冰的地面前,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这一个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便回头望了一下,这一看,身后什么都没有,而且那快速的脚步声就一下子消停了,小雅以为是自己幻听。

  她回过头,继续跟没事的一样往前走。只是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的感觉依然存在着。她再一次回头,身后依然是空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这是小雅回过头之后,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因为身后那个感觉一直存在着,她能听到身后的人正在逐步的朝自己逼近,脚步声也越快越快,从开始的“哒,哒,哒。”到后来的“哒哒哒。”

  她害怕极了,她加快了脚步往自己住的楼层跑去,这时候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透过她的耳机钻入她的耳膜。

  小雅快步的跑着,三步并两,一个箭步的狂奔至楼下,身后那个声音好像突然间消失了,就在她跑入楼下的下一秒,声音消失了,此时的小雅,整个背部被冷汗所浸湿。

  她惊魂未定的站在小区楼下大厅中央,借着大厅里面的灯光,神经兮兮的瞄着大厅外是不是有人跟着自己?

  在确认没有人之后,她才放心的走去按了电梯。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小雅走了进去,按了十七楼。

  整个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梯里面四面的材料都是磨砂的,因为如果电梯里面是镜子的话,大半夜的,有人回来是很容易被吓到的。

  所以物业在安装电梯的时候,专门找了这种磨砂料的,为的就是减轻那些一个人坐电梯时会出现的恐惧的心理。

  电梯缓缓地上升中,一楼,二楼三楼,四楼,直到电梯缓缓地停在了十七楼,小雅才放松了呼了口气。

  电梯的门打开了,正当小雅缓缓迈步走出电梯门的,身子还差半个身体就出了电梯时,她眼角瞥到,暗着的18楼层的按钮突然间亮了起来,小雅的脑袋顿时一阵发麻,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惊叫地从包里拿出钥匙,快速的打开房门,然后关上。

  “你干嘛呢,怎么一惊一乍的。”见到自己的妹妹小雅回来时的那副模样,小安忍不住的数落她一番。

  但当她看到小雅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便上前询问了情况。

  在小雅跟小安讲了自己刚才所遇到的情况,小安略有所思的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没事的,那还不是平时让你鬼片看那么多,现在竟会胡思乱想。”

  小雅根本听不进姐姐小安的解释,因为从刚才进来到现在,那种身后,有人的感觉总是紧紧的跟着她。

  小雅的姐姐是个工作狂,她是一个网站的小说写手,每天为了完成编辑给自己的任务,她可是拼了老命的忙到凌晨两三点。为了更好的写出内容,她把小雅赶去睡觉了,因为她只有在安静的情况下,才能更好的写出好的内容。

  凌晨3点,小安关掉了屋内,准备回房睡觉,在经过妹妹小雅房门的时候,她看到小雅坐在梳妆台前,眼神空洞一下一下缓缓的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身上的那件红色的裙子血红欲滴,她脸上的妆容更是叫惊悚,惨白无血色的肤色,跟鲜红的口红特别的阴森,月光透过玻璃照射再她的身上,那一整张脸没有一点生机可言,那简直就是死人妆。

  透过开着的门缝望看到这幕,这下可把小安吓的不轻。

  她看到顾不上那么多了,小雅是她唯一的妹妹,她不能看着她出事。

  小安迅速的推开门,打开电灯。可是就在电灯被打开的时候,坐在梳妆台前的小雅突然消失了。

  床铺上的小雅却睡得安稳,被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

  小安看到这一幕,一时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妹妹躺在床上,可是,自己刚刚明明看到自己的妹妹坐在梳妆台前面梳头发的。或许是会错意,确认妹妹真的在睡,小安便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小雅照常去上班,小安总是继续着她的写文工作。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而那晚的事情也随着每天的忙碌而渐渐被淡忘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安就发现了妹妹小雅的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刚开始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以前的小雅性格十分的开朗,慢慢的日子里,她发现小雅变得不太爱说话,而且每天深夜一下班回家,小雅就总是把自己所在房间里,哼着一些六七十年代的歌曲。

  有好几个晚上,小雅一反常态的化了妆,走到小安的房里问她的妆漂不漂亮,那妆容就跟她第一次发现小雅时候的样貌一模一样,就像一个纸人。

  小安越想越不对劲,她察觉小雅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渐渐变得怪怪的,一天等小雅下班,小安直接在公车站等她。

  拉着她直接去找朋友介绍的神婆,神婆一看到他们的出现就皱起眉头,说小雅是撞邪了,随即从抽屉里面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了小安,让她回家去把符纸烧了,然后加点水,把整个房子撒上,小雅就会没事了。

  虽然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小安还是照做了,她照着神婆所说的方法做了。

  奇怪的是,后来的小雅真的好了,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但是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每当深夜时分,小雅总会坐在梳洗台前,哼着歌曲,化着妆。

  村里的伯婆将近百岁,虽然削瘦,却是白发流光,脸色红润,听力完好,口中尚留有几颗大牙坚强地插立着,一餐两小碗饭不成问题。

  她平时就坐在村头的大榕树下,笑眯眯地看着村里的娃儿活蹦乱跳,到了晌午时分,稳定的生物钟一到,她便开始打盹了,这时任意一个村民从树下经过,都会扶起她来,送她回去午睡。

  一小时后,便又可看见她笑呵呵地搀着一根雕马手杖,来找人嗑话了。看这情势,伯婆定要成为完美的跨世纪老人了。

  村中的老一辈人都传说,伯婆之所以如此健康长寿,与她年轻时的一段神奇经历分不开。

  话说那年七月十四,正是我们乡间的“鬼节”。按当地习俗,已婚嫁女子要在这一天准备好纸衣、冥币、牲禽花果供品,回娘家祭拜祖先,而娘家的这些活动,夫家一般不便参与,因为夫家自有祖先要祭拜,所以女子只得独自一人早早出门,再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回来。

  伯婆早已为前几年去世的父母准备好了漂亮的纸衣鞋袜和大把花花绿绿的冥币,怕父母在阴间会冷着,她又特别嘱托乡里的折纸匠专门打造了一个高大的灰纸暖炉,再带上牲禽一二,花果一篮,便早早到了大哥家一起祭祖。

  想起昔日父母尚在世,当伯婆每次回门,父母无论多忙,定要放下手头活儿,与儿女们一起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杀鸡宰鹅。母亲慈爱,搬凳嗑唠家常,父亲虽然严肃,却总会因为在厨房里白切肥鹅偷吃了鹅掌,被小外孙抓个现行而忸怩尴尬,再而金牙憨笑,这时的娘家是何等温馨幸福!想不到转眼间,自己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娘家没了父母,自己也就失去了人生的第一个也是最宝贵的一个故乡!

  伯婆想到这,总要在父母的坟前伤感好一阵。等祭祖完毕,从山里出来,已是晌午时分。再在大哥家手忙脚乱地帮忙弄了满桌子的饭菜,全家人喝了些甜酒,问了各自近况然后散去,已将近傍晚了。伯婆怕黑,只得快快拿了一双来时装供品用的竹篮子,沿着山间小草径往夫家走了。

  这时人们都已经祭祖完毕,山间没有了来时祭祖队伍的人来人往,显得异常冷清安静。山道两旁偶尔会有一些撒落的冥币或供品,这是人们怕那些没人供奉的野鬼会来抢夺祖先的供品而随手撒落的“买路财”。伯婆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鞋底会粘上一两片这样的冥币,被野鬼跟着回了家。

  再转过一个小山坳就可以看到村子了,不知家里那几个要追着来喂饭的“二世祖”(一乡对淘气小孩的昵称)吃饭了没有……伯婆想着,便转入了两山交界树木丛生的山坳。太阳虽未落山,但这样温和的夕阳已经难以照进这叶蔽天日、幽昧险隘的两山缝隙了。

  就在伯婆急匆匆地将要走出山坳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侧侧的呼唤:“等等我……”

  伯婆脚步一个停顿,下意识地正要回头,忽而想起乡间一个禁忌:“七月十四山里走,不见日头不回头。”虽说这可能是迷信说法,但此时此境,祖上的传言还是宁信其有吧。

  伯婆想着,正要惊慌地继续赶路,背后声音却又响起:“小妹,等等,哥找你还有事情咧,我这也是追了你许久才追上。”

  伯婆一听,这分明是大哥的声音,原来是大哥!定是大哥还有事情没交待……伯婆想着,欣喜地回过头来……

  哪里有大哥的影子?只见近处一棵虬枝干枯的大树下,定定地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老妇人,全身用腐烂发黄的粗麻布包裹着,眼眶、脖子上都流下黑臭的浓浆,就这样赤着脚站在树下洼地水渍处……

  伯婆惊恐地睁眼看着,全身一阵寒冷,双脚已挪不开来,老妇人张开空洞黑暗的嘴巴,也不见有舌头,却发出嘶哑的声音:“这山里好冷啊,跟我做个伴一起走吧……”说着,向伯婆招了招手,转身向另一个山窝深处里走去。

  伯婆呆呆地迈开步子在后面跟着,全身不听使唤,却还保留了几分意识,她想:“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闭了眼睛,感觉脚步却不停地向前走动着,她又怕又急,睁眼看了看四周,这山路,这山景如此真切……

  越向前,伯婆的意识也越模糊了,沿着山路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只感觉那晚的月光又圆又低,照得路面苍白,那老妇人一路上只絮絮叨叨地怨说着儿孙不孝,已多年不上坟,老木棺材被水渍泡,尸骨腐烂,只能做个阴冷的孤魂野鬼了……

  不知何时,前面那个苍白佝偻的身影回过头来,肮脏疆硬的脸面怪异地一笑,坐在路边的野草堆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伯婆坐下,说:“饿了吧?这年节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将就着吃两碗米面再赶路吧。”

  只见她拿出两片大树叶,弯折成了一个小碗,碗里不知何时竟盛满了白花花的面条,端到伯婆面前……

  吃完那白花花的一碗面,两人又走了许久,将要经过一个又长又窄的山沟,感觉月亮就挂在那山沟之上。伯婆正要跟着转进那山沟,这时阴暗处却闪出一个衣着华丽的白发老人,那老人一手挡住进口处的伯婆,厉声吼道:“别走了!回去吧!再过去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浑浑噩噩的伯婆这时一惊,热汗涌上,顿时清醒了一半,抬头看看四周,圆月正在中天,山间一片苍白,自已站在一个大山口前,四野无人,虫声偶发,哪里还有那老妇人和白发老人的影子……

  伯婆大惊,惘然无措,只沿着苍白的山路,往回撒腿便跑。才跑出一小段路,顿觉头晕目眩,肚子鼓涨,胃里翻江倒海,如锥心般疼痛。

  伯婆捂紧肚子蹲坐下来,口中黑臭的涎液如粗线般挂落嘴边,她只得躺在草丛里小憩,依然喘气不已,不一会,伯婆便晕睡过去……

  话说这边夫家眼见天色已晚,伯婆迟迟未归,几个孩子啼哭着要娘,全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丈夫不再望眼等待,叫上几个本家汉子,拿着手电、火把便沿着山路要到大舅家问讯。

  几个大汉走到村外阴暗的小山坳处,前头的丈夫火光一照,便看到了山路中间那一对散落的小竹篮。这个魁梧的男人捡起篮子一看,正是妻子出门时所带之物,心里不免一惊:“难道妻子回到这里便出事了?”

  众人用火光四周扫照着,四野除了密林和一棵干枯的大树,却什么也没看见。众人急匆匆地沿着山路边寻找边故意发出大声响,就是不敢在此时黑夜的山野里呼喊伯婆的名字,怕山野邪祟记了伯婆的名字。直到众人赶到大舅家,一路上也再未见伯婆踪迹。

  从熟睡中起来的大舅一家,听闻妹子失踪,俱是大惊,急急披了衣服,便叫动全村汉子上山找人。夫家这边也派几人回去叫响了全村人的门,两个村庄几十条汉子,举着大火把,牵上家犬,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顿时两村之间的大山野上人声鼎沸,犬吠声此起彼伏。众人披草翻石,山野踏遍,忙了大半夜却也没能发现伯婆一丝踪影。

  众人无奈,只得扩大搜索范围,火把队伍沿路直入深山,走过几个山外山来找人。第二天早上,火把早已烧尽,阳光普照,众人睁着充满血丝的大眼睛,口中干苦,准备叫几个大汉回去打些粮水上山,继续寻人。

  此时,吠声响起,走在西北山口方向的几个大汉突然喊来一声:“鞋子!这里一个鞋子!”

  声音刚落,接连又喊来一声:“啊!人在这里!”众人惊喜万分,冲向山口。

  只见距离山口不远处的伯婆蜷缩着身体,躺在茂盛的草丛中,身上盖了些带叶小树枝,衣服上沾着黑黄的泥浆,口中黑色涎液慢慢流出,光着一只脚,全身汗渍粘稠,已晕迷不省人事。

  丈夫眼眶血红,二话不说,抱起伯婆便往山下赶,众人有的帮忙拾起伯婆的鞋,有的帮忙扶正伯婆的头,有的在前面开路,一行人翻山越岭,急匆匆地到了山脚村子里。村中赤脚医生不敢接收这样的病人,众人只得借来一辆自行车,驮着伯婆送到了镇上卫生院。

  卫生院化验了伯婆口中黑色涎液后,只一句话:“立刻洗胃!”

  医生刚把药液灌进伯婆肚中,伯婆便抽搐着吐了起来,开始是粘稠的黑水,接着便“哇”的大呼一声吐出一堆红白相杂的虫子来!众人一惊,捂着鼻子靠近一看,嫩红的是不停触爬着的蚯蚓,粉白的是相抱扰动的蛆虫!病房里顿时一阵恶臭,有几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走出门外吐了起来……

  伯婆在卫生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恢复精神。至于伯婆为什么会吐出一堆蚯蚓和蛆虫,医生的解释是伯婆患有夜游症和轻度妄想症,病发时有可能吃入一些幻想中的食物……

  在家休养一个多月,伯婆的脸色终于由黄白变为平日里的润红。伯婆始终记得那夜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和那个吼叫挡路的白发老人……

  两夫妇找来乡里术士,挑出一个日子,到事发的小山坳里找到那棵枯树下的水渍洼地。掘地数尺,便挖出了一副被水渍泡的腐朽棺木,轻轻揭开棺盖,里面的尸身早已腐烂,乱骨中留着一些发黄的粗麻布片,头骨上长出黑霉来……

  在术士的指引下,两夫妇找了块风水宝地,捡齐老妇尸骨重新埋好,买来漂亮的纸衣纸裤鞋袜,再叫了乡里的折纸匠打造一个灰纸暖炉,摆上众多供品,虔诚地祭拜一番……

  说来也怪,那晚伯婆便梦见了那个老妇人穿上漂亮的冥衣鞋袜,站在远处的山上对她慈笑着……而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严肃的白发老人,像极了自己日夜思念的老父亲……

  伯婆醒来,已是热泪盈眶,不知那是梦,还是来自对另一个世界的愿景……

  那事之后,伯婆病痛极少,以至今日如此高龄,也还是白发流光,脸色红润……

  有人说,也许这就是以德抱怨所积的阴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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