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二位先进屋躲一躲，我出去看看！”
陆潜头也没回，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冲出了院门。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城南，城南的城门外有一条大河，若是他们这里破了，那就代表着整座都城也都破了。
等到真的走在这条路上，陆潜才发现现实的残酷！
这条闹中取静的小巷此刻已然成为了断壁残垣，不远处熊熊燃烧着烈火。
宁国无数的铁蹄在城中肆意烧杀抢掠，似乎是为了弥补战争所带来的损失，宁国下达了三日不封刀的军令。
而被陆潜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土路此刻再次恢复了泥泞。
只不过这一次，是血液！
这到底是多少人的鲜血啊？
那汩汩的血液甚至凝聚成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血河，无数具尸体被宁国士兵当做了玩乐之物，甚至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比赛。
而比赛的成绩，以这里的平民性命作为测算……
哭喊声、怒骂声、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
这无数道声音组成了地狱的华丽乐章。
陆潜走到一旁二子叔家门口，可是他却不敢打开院门。
这一刻，试炼之中强行加在他脑中的那段记忆开始疯狂吞噬起他原本的理智。
恐惧、麻木、逃避……
种种负面情绪袭上了心头，仅仅靠着原本记忆的那一缕清明抵抗着。
“呼呼……”
陆潜扶着断掉的土坯墙，他听到了！
听到了里面二嫂的哭喊声……
那个平日里虽然有些尖酸的妇人，那个一直不经意给他放下一小袋粮食的妇人，那个好似母亲一般每日督促他温书习武的妇人……
双手缓缓攥为了拳头，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屏蔽我阵法的记忆覆盖，可是终归还是走上了正轨。”
阵无极看着陆潜在门口无比纠结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老早就发现了陆潜的记忆有所残留，所以他一直在等。
在等这次试炼真正的高潮！
“你就不怕他察觉到什么吗？”
“你就不怕这小子……真的被某些人害死在这里？”
丹无涯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要看出来阵无极的真正想法。
“死？”
阵无极冷笑了一声，“还记得红尘仙宗那块巨石上刻着什么字吗？”
“死，和真正的大业相比，算得了什么？”
“这世界弱肉强食不假，可和真正的道比起来，死又算什么？”
“这三年和他接触下来，你应该明白，他和我们一样，和红尘仙宗的本质一样，和……”
“陆红尘的想法一样！”
二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那单薄的身影之上，勾起了嘴角。
“救……”
屋内的哭喊与呼救声愈发微弱，而陆潜的瞳孔也骤然紧缩了下来。
当啷。
不远处丢过来一柄凡铁长剑，两个身影急匆匆闪入院中。
陆潜顾不得其它，捡起长剑疯狂朝着屋内冲了进去。
踹开屋门，里面的画面和之前在大乾王朝边境，和流沙城中的画面逐渐重合。
当人性被兽性遮盖，这世界只不过是在进行一次次重复的轮回！
哧！
剑刃洞穿了这披甲将士的胸甲，鲜血喷洒了二嫂子一脸，尸体也砸落在她的身上。
一旁的两名披甲军士见状，纷纷抽出剑来，朝着陆潜的脖颈处劈砍而来。
陆潜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甚至瞳孔都在不经意间染上了一丝火金之色。
二人的动作骤然变得缓慢无比，两道剑光一闪，精准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三儿，你快跑！这些银子留着，在路上用！”
“别回头！这王都已经被彻底攻陷了！”
“宁国那群畜生根本就没有遵守诺言，三日不封刀！全完了全完了！你还年轻，快去城南墙下，那儿有个狗洞，钻进河里往下游！”
二嫂子扒拉开尸体，急忙抓起一旁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也不顾自己散乱的衣衫和早已死去的二子叔，塞到了陆潜的怀中叮嘱着。
“嫂子，那你……你……”
陆潜此刻的记忆已经完全被三儿这个角色的记忆所覆盖。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当时的超然，取而代之的全是初逢大事的恐惧。
“你二子叔已经没了！”
“当家的没了，家也就散了……”
“三儿，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到哪儿也能有立足之地！”
“好好活着，嫂子没读过书，可也懂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将来若是能回来，就给嫂子和你二子叔立个坟！”
二嫂的俏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泪痕。
她才嫁过来没几年，甚至还没留下一儿半女，便被这煌煌的世道倾轧而过。
可乱世之中，只有一个二嫂吗？
“滚！滚啊！”
眼看陆潜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弹，远处已经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二嫂顿时发了狠，猛地推搡着陆潜朝着院外走去。
下一秒，在陆潜还没回过神的那一刻，抽出早已经攥在手上的镰刀，朝着自己脖颈猛然一划。
乱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同样，女人的下场，也是最凄惨的。
她虽为妇人，却并不甘吞下这时代赋予她的恶果！
滚烫的血液洒在陆潜脸上，渗入陆潜的瞳孔之中。
疼！
那种刺激感甚至让陆潜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
院中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两位老者无奈摇了摇头。
“因果，因果，这大势之下，你要怎么改变这些人所需要背负的因果呢？”
陆潜离开了。
二嫂说的没错，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继续待在这里，唯死耳！
他来到了南边。
听说这里已经有人揭竿而起，打着救世勤皇的名号，迅速拉起了一支十万的人马，并且接连攻克了宁国三座城池。
而陆潜便是加入了其中一名女将的麾下。
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已经独自统率一支三万的人马，并且硬生生打出了一个玉面罗刹的称号。
不知为何，陆潜看着这位女将，总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甚至于有一次，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师姐……
又是两年过去。
原本的国家破灭，几乎被宁国悉数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