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想得那么容易，五戒十善乃是佛门铁律，别说背我了，明空若是碰一下我那都算犯了戒律，更何况是最严重的一戒。”
仿佛是看出了萧火在想什么，柳飘飘摇摇头解释道。
“不能背也不能抱，那一个凡人怎么让你过去？一脚给你踢过去？”
萧火更纳闷了，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嘛……
“这算什么？这不就是单纯的为难么？”
“就是，若是没有修为，不接触的情况下又怎么让那姑娘过去？”
“不要说佛子了，我看这中州帝子也没什么办法！”
众僧议论纷纷，无论怎么想他们也想不出有一个不破戒的方法。
既然无解，那又叫什么辩经？
柳飘飘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巧笑嫣然。
“不知道两位大师，谁来帮我呢？”
明空急忙后撤一步，最终只能无奈叹息：“姑娘，贫僧无能为力，还请另寻他路。”
陆潜也不废话，直接一把将柳飘飘背起，“姑娘，咱们这就过去！”
感受到自己后背处传来的温润与柔软，陆潜轻咳一声，背着柳飘飘直接迈过了泥沼。
“行了，终点到了，赶紧下车！”
柳飘飘跳下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真粗鲁！怪不得之前一直没人喜欢你！”
陆潜看向了明空，“怎么样？认不认输？”
明空傻眼，反问道：“贫僧又没有输，你也说了，你我皆是没有修为的僧人，你背着柳姑娘岂不是犯了戒律？贫僧既然没有做，那自然也没有输！”
陆潜摇头，平静看着明空。
“你不仅输了，而且也犯了戒律！”
明空差点被气笑了，“你若是想要为难我就直接说，何必如稚童一般耍无赖？”
众僧也面色不善，这题从一开始就是在针对明空，硬说输赢没有意义。
“呵，你心中如此挂念，还说没犯戒律？”
“刚刚我将飘飘放在地上，乃是渡了她，事了拂衣去，没有任何想法！”
“明空，你从一开始心里就一直将飘飘的女子身份捧起，你看看你的内心，她还在你心里呢！”
明空如遭雷击，怔怔看着自己心口处。
从一开始，就已经犯戒了！
慧可住持轻闭双眼，心中荡起阵阵涟漪，无奈与遗憾的感觉萌生而出。
陆潜！
真是天生佛性，时时佛心！
只可惜终究不属于他西海悬空寺！
“那……那若是我一开始就背着柳姑娘过去呢？”
“那你依然输了！”
陆潜大笑不已，“酒肉穿肠过，我佛在心中，世人若学我，如同坠魔道！”
顿时，寺中梵音阵阵，释迦像也散发出淡淡金光，仿佛是对陆潜的认可。
“共振佛音！陆施主，小僧唐突了，多谢施主教诲！”
明空笑了，悲凉中带着些许洒脱，输便是输了，没什么可以再辩驳的。
“你可知明镜和尚想让我传达什么？”
这一问，就连慧可住持都提起了精神，注视着陆潜。
“西海悬空寺求阿罗汉果，完善己身，慧可住持，这也是明镜和尚当年离开这里的原因！”
慧可住持疑惑：“为何？佛门自释迦佛创立之初，便以此为教门真义，若不修己身如何成就大自在？”
“所以说，你们这群和尚，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猪油蒙了心！既然追求超脱，又为何凭空生出如此大欲望？”
“只是为了己身，不惜以天下众生为养料？慧可，你可知罪？”
银白色的无尘丹纤尘不染，仿佛这世间最纯粹的东西，而明镜的舍利也仿佛发出了一阵叹息。
“师兄！我有何错？释迦佛贵为佛门至尊，难道你觉得他也错了吗？”
望着悬空的无尘丹，慧可住持素日里稳重慈祥的面貌变得悲哀与狰狞。
自从明镜出走，每一晚他几乎都在自问何错？
“至尊？己身？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无所不能之时，芸芸众生才可成为你所谓的清净地？”
“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不单单是流沙城，整个西洲大漠的凡人、修炼者，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因为你们的纵容，死伤何止十万？”
“杀生、偷盗、邪淫……你们说因果，因在你们，而这果却让他们承受！那才是红尘炼狱！”
天地之间风云突然涌动，大殿之中，释迦像在此刻缓缓崩裂，那双低垂的眸子下仿佛凭空落下泪水。
我佛慈悲！
“众生皆有佛性，莫说你我，这山间草木、飞禽走兽皆可成佛！”
“无他，众生平等！”
轰！
佛光乍现，天空的紫霞映射在大殿之中，仿佛刺破了久久的阴霾，释迦像在此刻也缓缓愈合，佛号之声如同天地自生。
今日起，再无至尊，众生平等！
“你我从红尘中来，不经历一番，又如何从红尘中去？”
陆潜坐在廊前，慧可在此刻仿佛看到了千年前自己的明镜师兄也是如此，可耀眼的光却刺得他有些恍惚。
原来已经千年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
慧可早已泪流满面，千年后的他已成大帝，可当明镜传递给他的这句禅诗，他却没有机会从自己师兄口中说出了。
“师兄，慧可……错了……”
柳飘飘和萧火也被震撼了，看着陆潜的背影目光复杂。
“其实我觉得明镜和尚说的不对。”
“什么？”
慧可一愣，只见陆潜伸了个懒腰，好似一个玩累了的小子，享受着这片刻宁静的时光。
慧可住持、明空、众僧，这一刻他们沉浸在真正的自在与超脱之中，那颗蒙尘的佛心仿佛被陆潜的话慢慢擦拭，露出其本来纯粹的光亮。
“菩提本无树！”
灵山之巅，西海悬空寺中禅钟自响，八十一道钟声漫下灵山，越过苦海，将那淡然与超脱教化世间。
“明镜亦非台！”
寺内大殿，无数释迦像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金光，看不清其本来的面目。
佛本无相，众生为佛！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异像缓缓消散，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一刻众人的内心仿佛回到了初来世界时的平静。
“多谢陆师教诲！”
慧可在这一刻放下了住持的威严，放下了长久以来的执着。
此时此刻，一尊大帝，如同一位普通的老僧，对着一个年轻人，恭敬行礼。
西海悬空寺众僧如同面对佛陀，诚心躬下了身子，在柳飘飘和萧火震惊的目光之中……
“多谢陆师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