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跟老子装傻，老子都看见门口的血迹了，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眼花耳聋？”
穿着夜行衣的男人十分粗暴，满口粗鄙之语，听得角落里的王北一阵皱眉。
然而他还是尽可能的屏气凝神，不露出一丝的声响。
老妇人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直接就听出这男人是在诈自己，于是坐下接着缝补自己的衣裳。
“说什么血迹，那有什么奇怪，这荒郊野岭的莫说血迹，你就说门口躺头死老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老身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倒是你，大半夜的跑进来，二话不说就砸我的门，若是让你们堂主知道了，你该当何罪？”
老妇人的语气十分强硬，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个刚刚哭过的憔悴老人。
她的一番话言辞犀利，像是唬住了男人。
男人只是白虎堂里的一个小小堂众，平时负责些跑堂搬物的杂活，基本上没什么权力。
唯一的权力就是能负责起老妇人的生活用品，虽然没什么手下，也只能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呼来喝去，但总比没有的要强。
他当然也知道老妇人的真实身份，白虎堂堂主的奶奶，但是从堂主的态度和他这么多年的反应来看，这个老妇人是生是死，对于白霜来说毫无意义。
让她活着的原因或许很简单，那就只是因为她是白晃的母亲而已。
两人之间明显没什么感情。
不过老妇人也是个明白人，虽然不受重视，但身份毕竟在那里摆着。
平时也没个人和她说话，好不容易有人来送东西，那总是喜欢让他多留一阵子。
斗斗嘴也是好的。
男人白了一眼老妇人。
这个老婆子明明快入土的老家伙了，偏偏那张嘴毒的厉害，男人又不是很会吵架，几乎每次都被老妇人怼得无话可说。
“哼！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么晚了你还不熄灯，肯定是有所隐瞒，还不赶紧实话实说！”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眼老妇人，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白纸。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拿起白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
“难不成是写给谁的书信？怎么，你要朝着外面告密不成？”
男人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没想到这老太婆还不死心，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折腾！
也好，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早点把她处理掉，省的他看着烦心。
王北顿时无比紧张，角落里异常拥挤，不知从何而来的酸臭混合着木板受潮发霉的味道，熏得王北眼泪直流。
身上的冷汗也是噌噌的冒。
这男人比他想象力的机灵不少，刚才他躲得着急，都没时间看老妇人的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要是让男人给发现了，凭他现在的状态很难直接取胜。
王北摸出三根银针，对准了男人的脚踝骨缝，膝盖骨缝以及子孙根。
一旦暴露，三根合起来足有小拇指粗细的银针，会瞬间击中男子的左中右三条腿。
到时候就有一战之力了。
成败在此一举。
老妇人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她掐了掐手指，很快便将慌乱掩饰过去。
“那是遗书，老身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就想着写点东西。兴许哪天老身就死在这屋子里，没人看没人管，等到你下次来的时候，能照着遗书上面的东西，给老身找个地方埋了。”
“那样的话，老身做了鬼也好照应照应你。”
男人听罢，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嫌弃，慌忙把纸张丢掉。
“老婆子想得倒是挺周全，老子早就在外面给你挖好一个坑了。哪天你要是真要死了，就往那里边一趟，下次老子来了直接埋就行，听明白了没？”
“记得躺的时候脸朝下，再给自己裹条席子，老子可不想看你那烂掉的脸！”
男人拍拍手掌，顿感晦气。随即又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识字，那遗书等于没看，将来他也不必负这个责任。
说罢男人便关上门，扬长而去。
“没良心的东西！”
老妇人默念了几句，然后又拿起衣物继续缝补起来。
她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叫王北出来，只是挑了挑灯，映在墙上的背影晃了几下。
王北也默契地继续待在角落里不出声，两人像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
小小的屋子里，两个呼吸声毫无关联。
木门被猛地一脚踹开，还是刚才那个男人。
“都别动！”
男人警惕地望向四周，手中的利刃已然出鞘，杀气腾腾。
老妇人白了他一眼，以前的时候他就老喜欢这个样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有危险的样子。
然后假装自己早已看透一切，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杀出。
最后成功原地迎接所有人崇拜的目光。
“嗯？居然真的没有人，看来是我多心了。”
男人收起利刃，看向一脸嫌弃的老妇人，讪讪地笑了笑。
“看来你真的没有藏人，那就算了吧！不过你给老子记住，要是你敢知情不报的，下次老子过来一定先弄死你！”
说罢，男人猛地拽上门，巨大的响声把老妇人吓了一跳。
随即左手拇指就渐渐多出一个暗红色的血点。
良久，老妇人的衣物总算是补完了。
“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王北从角落里钻出来，清理掉头上的蜘蛛网，又拍拍身上的泥土。
“多谢老夫人相救！”
老妇人一愣，回头冲着王北微微点头，露出一个含蓄端庄的笑容。
夫人，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我看你腿好像断了，接下来你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吧，等你腿伤好些了，再离开这里也不迟。”
“食物什么的你倒是不用担心，刚才那个小伙子虽然嘴臭了些，但他是好小伙子，每次来的时候，拿的食物都挺多的。”
“等你腿伤好了以后，这封信还请你带出去，交给皇帝陛下。我们白家冤屈数年，老身临死之前，唯有一愿，那就是等到我白家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