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一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沈知鸢便立刻装出一副被错怪的委屈模样。
“夫君怎得一来就质问与我？”
沈知鸢的话一出口，顾怀安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并不符合自己在她面前一贯伪装出来的温和形象，于是又转模作样叹了一口气，放软了一些声音。
“夫人，为夫也是着急，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向来不好，需要人照顾，你怎么能够撤了她那么多的下人呢？”
沈知鸢心中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身体不好？那老虔婆算计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说身体不好？摔东西拍桌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身体不好？现在拿这理由来当借口，实在是不要脸！
而且她未嫁给顾怀安的时候，顾家只是落魄寒门，家里丫鬟小厮加起来不过三五人。
那时候顾怀安母子不是活的好好的，怎的现在却不行了。
虽然心中如此想，沈知鸢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柔声开口回答。
“夫君，我这么做，也是心疼母亲啊。”
顾怀安一怔，没想到沈知鸢竟然会这么说。
“夫君你想，母亲年纪大了，自然需要安静，也得保持心情舒畅，断不能生气，可是那些丫鬟婆子今日竟然里应外合的偷盗母亲的燕窝，害的她大发雷霆，我自然是不能将她们继续留下气母亲。”
对此，顾怀安自然是无法反驳，却又转了话题问她：“那你为何要搬空表妹的梅园？又为何要克扣母亲的燕窝？你这总不能说还是为了她们两个好吧？”
这话说完，沈知鸢便低了头，一副柔弱模样。
“夫君不懂，知鸢这么做，都是为了夫君啊。”
这一月表妹管家，将我那些嫁妆已经花了个干净，府中亏空，自然得削减支出，可夫君在外为官，处处人情世故需要打点，没有银钱怎么行？既然不能断了夫君供给，那自然就得从后宅削减。
你怪我扣下母亲血燕，又怪我搬走表妹充门面的物件，可你看看，我这云霜院，就是连一件新的陈设也未添，甚至晚饭都只吃的清粥小菜。
节俭是大家一起的，夫君却独独来怪我，知鸢心里，当真委屈……”
沈知鸢说着说着，背过身去，假装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而这些话，也把顾怀安一肚子的责怪给噎了回去。
他能怎么说？毕竟这桌子上摆着的，的确是清粥小菜，甚至没有一点荤腥，节俭的都不成样子了！
你说顾老夫人病弱？沈知鸢呢？她病中未愈都吃的这么寒酸，怎么比？
顾怀安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这些东西，总也不可能退还，既然买了那就用着吃着，收起来也是没有必要。”
这话刚说完，立刻有小厮跑进来，“少爷不好了！府门外聚集了一大片的商家掌柜，说是来要账的！”
顾怀安闻言脸色一变：“要账？我顾家何时欠人账了？”
“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他们说之前表小姐在他们那里买了东西却只付了定金，剩下的迟迟拖着不给，他们这才上门来要账的。”
小厮的话说完，顾怀安更是一脸凝重。
沈知鸢看着，连忙道：“夫君还是快些把人都请进来，不然闹大了，怕是对名声有损，妨碍前途。”
顾怀安心中也正担忧这一点，于是对着小厮道：“把那些掌柜都请到待客厅去，我同夫人这就过去。”
小厮立刻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怀安和沈知鸢才来到待客厅。
刚进门，那群商家其中一个就开了口：“修撰大人，今日实在叨扰，可我等都是小本生意，大人家里欠账不给，我等日子都没法过了。”
“是啊是啊，修撰大人，您为官吃俸，不懂我们这些生意人的苦，若不是实在周转不开，我们也定然不会上门来要账的。”
顾怀安这还没开口呢就被人给怼了几句，一肚子拿腔质问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最终也只能冷冰冰的开口来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顾怀安身为我朝官员，克己守公，家中亲眷亦是爱惜羽毛，绝对不可能欠账不还。”
沈知鸢也连忙跟着道：“诸位掌柜，讲话要有证据，若是有实证，我们顾家绝对不会赖账不认的。”
方才最先开口的那个人连忙接口，“自然有证据。”
“我们也有证据。”
其余十几个掌柜也跟着开口。
然后，他们就把账本一一拿了出来，找到柳清雪买东西的那天，指着记录给顾怀安看。
“五月初二，柳小姐以顾府名义购置两套黄花梨木桌椅，价值三百两，却只给了一百两定金，剩下的尾金到现在还没给。”
“柳小姐在我这里购置了一架金丝织锦珊瑚屏风，价值二百两，只给了七十两定金。”
“我这里是一对琉璃抱凤瓶，价值三百两，只给了一百五十两！”
“还有我这里……”
这些掌柜一个接一个的将账目爆出来，大大小小加起来，粗算一下，竟然也有上千两。
不仅如此，他们每报一个，沈知鸢就跟着点点头，告诉顾怀安柳清雪给她的账册上的确记录了这些。
顾怀安整个脸色黑的彻底，没有想到竟然欠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可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若是不给，恐怕明天他就得被人弹劾，直接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
他将目光投向沈知鸢，那意思明显就是希望沈知鸢能够给他托底，把账都还上。
毕竟他本就是寒门，一直以来都是靠着沈知鸢才有好日子过，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大一笔银子？
更何况，这银子就算他有，也是不愿意给的。
沈知鸢知道他什么意思，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到了这时候还想吸自己的血，她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毕竟这些掌柜上门要账，也是她故意用来报复顾怀安和柳清雪的。
沈知鸢开口道：“诸位掌柜莫急，这账顾家自然是不可能不认的，今日也定然是会给诸位把账清还，还请诸位给我和夫君一些时间。”
看着众位掌柜点头，沈知鸢便把顾怀安拉到了会客厅的后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