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严思敏被赶鸭子上架。
看见有人出来,蒋易秋眼前一亮,脸上的欣喜还未来得及展现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蔫下去。
严思敏慢吞吞地走到蒋易秋面前,面对陌生男人,她有些不自在。
“许璟没在宿舍,刚才宿管阿姨认错人了。”
因为身高差距,蒋易秋看她时一直微阖着眼。
短暂的对峙里,严思敏透过他,盯着后面的树干。
蒋易秋说:“同学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很安全,不用你担心。”
“你们今天联系过了?”
“没,”严思敏嘴差点打了瓢:“我的意思是,她那么大人了,不需要随时向谁报备平安。”
“可是你也知道,她家刚出了那么大的事,保不齐会想不开。”
严思敏:“她不是那种抗压能力弱的人,会调节过来的。”
“你们很熟?”
“不算熟,只是同学,所以有一些了解。”
蒋易秋诚恳地低下头,眼神真挚,“既然你们是关系不错的同学,那可以帮我给她打个电话吗?你的电话她说不定会接。”
严思敏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我的手机没带,放在寝室了。”
“是吗?”蒋易秋意味深长地往上看了一眼,“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上去看看才甘心,楼管阿姨已经找出并告诉我许璟的寝室门牌号了。”
严思敏眼睁睁地看着蒋易秋从她面前走过,她低头一看,自己手机上的小挂坠分明已经从上衣口袋里落了出来。
许璟依旧鬼祟地待在阳台,想站起来又怕暴露行踪,坚硬的水泥地上,屁股都快坐疼了。
蒋易秋很有余裕地一路上楼,顺着门框上的号牌找过去,在513停下,从敞开的大门外,他一眼就看见了许璟。
许璟有些石化,蒋易秋身后很快出现了一路小跑,还在气喘吁吁的严思敏,她站在蒋易秋右后方,动作夸张地比划着什么。
许璟看不懂严思敏的哑剧,但眼前的情形多少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漫不经心地站起来。
蒋易秋走到寝室中间,本就不大的四人间,被他这么一站显得很逼仄。
“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回了学校?全公司的人都在找你。”
“公司的人找我?”许璟不信。
蒋易秋决定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啊,我只是刚好身处在了一个你不熟悉的地方而已。”
蒋易秋说:“我想跟你聊聊。”
“聊聊可能不太方便,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走。”
蒋易秋刨根问底:“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许璟挠挠头发,眼神一飘看见严思敏,脱口道:“我的朋友考研成绩就要出来了,我必须陪在她身边,给她鼓励。”
“啊!对了,我的成绩。”
一语惊醒严思敏,她奔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时刻刷新网页。
许璟站在她旁边,同样紧张地关注着。
许璟传达出了只要成绩出来她就能走的意思,因此,蒋易秋也站在另一边,严肃地旁观监督。
两人一左一右,很像两大护法。
严思敏屏息凝神,心都快跳出来了,每按动一下鼠标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
她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手依旧抖如筛糠,“你们能先别关注我吗?我紧张。”
“哦,好。”许璟移开视线,往外走了几步。
蒋易秋断定人在无意识时一定会走回自己的领地,他站在许璟对面,打量起她倚靠的书桌。
在这段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许璟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里还维持着杂乱而温馨的摆放,光是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就占了桌面的三分之一,还摆放了许多灵巧的小物件,大都是一眼看过去不知功能几何的。
他仿佛能想象出她坐在这里化妆或是伏案学习的样子,充满生活气息。
蒋易秋收回目光,看着她:“你为什么把我微信删了,号码也拉黑了?”
许璟抄着手,冷笑道:“不是你说的不要再联系?脑子不好使就去医院检查,别天天就知道乱咬人。”
“我那是气话,因为你先说了那些……”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生气,就该你一个人生气是吧?每个人都欠你的?你每天气都能气饱了,以后就不要吃饭了,还能给国家节约粮食。”
蒋易秋被她气也不喘的连珠炮挤兑得毫无招架之力,“那你就没做错?你一开始的行为难道就是对的?”
“我知道不对。”许璟不耐烦极了,“我都认错了,也道歉了,不然你还要我切腹自尽?我已经自食恶果,也遭到了报应,现在就让一切回到原点行不行?”
“你觉得什么是原点?”蒋易秋看出她的淡漠,他连仅存的一丝虚妄也想要抓住,“我只是没想到许叔叔会那么快就过世,这跟我计划的不一样。”
许璟在他提到许卫山时就捂住耳朵,摆出油盐不进的姿态:“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我早在雪山就说得很清楚,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一天一副嘴脸,我也不想去探究你的内心世界,只衷心祝愿你和张忆颖。”
“谁?”蒋易秋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很快解释道:“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误会。”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有任何兴趣,你不用跟我解释。”许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在吃醋,她嫌恶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片刻的静默后,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你一点也不在意我,那为什么还留着我送给你的耳环?”
许璟赫然抬眸,那对闪动着的亮光尤其刺眼。
靠墙的书架里,中间那层边缘挂了一排小夹子,竖夹着几张拍立得照片,而在一张许璟粲然大笑的照片旁,韫椟挂着一对小巧晃动的耳环。空气流动间,微微闪着璀璨,是独立于一旁透明首饰盒的,唯一一对。
那是在蒋易秋出国的第一年,许璟还在高中的水深火热里,她每晚躲在被窝里,噼里啪啦地打字,克服时差,艰难对话。
‘你什么时候买巧克力特产带回来?’
蒋易秋很不解地回复:‘为什么是巧克力?不能买别的?’
许璟捧着手机痴痴地笑:‘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小时候起,每次有大人从国外回来,都一定会带巧克力的啊。’
蒋易秋被她莫名的坚持弄得真的在一个没课的下午开车去了商场,他在超市把货架上各个名目的巧克力扫购一空,结账时眉头深锁,这些小东西实在让人不值得专程跑一趟快递公司,再来个远距离跨洋邮寄。
蒋易秋提着一袋子巧克力,开始漫无目的地逛。
同行的友人被折磨得叫苦不迭:“我不行了,走不动了,我找个咖啡店等你。”
蒋易秋面露难色:“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需要有个军师。”
友人无法,随手指向橱窗:“那你就给她买首饰,我看这个就很不错。”
蒋易秋在同伴闭眼吹的情况下也保持理智,他俯下身,仔仔细细地透过玻璃端详,脑海里,许璟莹润淡粉的耳垂渐渐与典雅的珠宝融合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