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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人生无处不修行

作者:郭志江|发布时间:2024-05-15 15:20|字数:3140

  孟忠良朝着江一铭招招手,江一铭走上前去,孟忠良低声对他说道:“林书记今天看得很高兴,你功不可没。对了,你认识于欣吗?”

  “没见过面,孟忆农跟他接触过。在清水湾物流园遇到难题时,多亏了于欣,否则项目进展不会这么快。”

  孟忠良点点头低声说道:“小孟也是个人才,在项目建设中表现很不错。”

  “整个项目从建设到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还有市场招商与运营监管,都是孟忆农一手操办。小孟人品正,办法也多,是个干家。”江一铭早就想跟孟忠良谈谈孟忆农,没想到今天逮着了机会。一把手对干部的了解不用多,叫劲的一两点就足够。今天这么大的场面,看似众星捧月捧的是林志浩,其实簇拥在周围的人真正在乎的不是林志浩,而是孟忠良,孟忠良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孟忠良低声说道:“以后可以给他压压担子,多历练历练,一些重要岗位需要像孟忆农这样既能干又靠得住的人。回头你让孟忆农了解一下于欣,抽个时间你把于欣的情况单独跟我谈谈。”说完,孟忠良紧走两步赶上林志浩。

  晚上,江一铭把孟书记的话跟孟忆农说了,让他抽空把于欣的情况了解清楚。

  孟忆农听后一阵感动,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他的脑海瞬间闪现出好多念头和想法,他想说的话很多,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无怨无悔地跟着江市长玩儿命干,吃准了江市长宅心仁厚,像这样的领导靠得住,不会亏待人。跟随这样的领导最好的法儿,就是啥心思也别有,也别动,把劲儿铆足了干活儿就行,你吃的苦受的累绝不会白费。市委书记亲自发话要压担子,傻子也知道,压担子的潜台词就是重用。

  孟忆农拨通于欣的电话。于欣吃过晚饭正在打坐,平时打坐时听不到什么动静的,今天屋外的电话声听到了,静就没有了,再也难以入定。还是心不静功夫不到家呀,他站起身走出房间拿起电话,见是孟忆农打来的就接了。

  “孟主任,好久不见。”于欣很欣赏孟忆农这样的官员,打交道心不累。

  “于总,没影响你工作吧,不忙的话我想到府上坐坐。”于欣的住宅和办公地点在一起,地处市中心的黄河大道,是一座建筑面积五千平米的四层写字楼,称府上倒也不为过。

  于欣笑笑说道:“孟主任没影响我的工作,却搅了我的静了。这也是缘分,孟主任到访我随时恭候。”

  两人见面没多余的寒暄,孟忆农说道:“今天省委林副书记、市委孟书记都参加了清水湾物流园开业式,看了扶贫特色农产品馆。林书记夸你有境界,说扶贫特色产品馆有创意,对扶贫管用顶事。”

  于欣笑了,摸摸自己的短发乐呵呵地说道:“这么说我也算有境界的人了。说真的,我还真怕外人说我吃饱撑的。咱俩交往不多,但我确信你是懂我的。我做这些事,完全出于本心,没任何其他想法。”

  孟忆农含笑点点头,表示赞同。

  “《菜根谭》有句话说得好: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当少壮之时,须念衰老的辛酸。我年轻时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从中悟出一个理儿来——人生最难能可贵的不是贫而无谄,也不是富而无骄,而是能从富贵中发现祸患的根源,然后避开它。我做这些事看似在帮别人,其实是帮自己,唯有此才能免除富贵中隐藏的祸端。没经受过大苦大难的人,很难能看到这一层。这跟官多大、钱多少、文化多高深没任何关系。”于欣边说边示意孟忆农喝茶。

  真是人生无处不修行呀!一个没读过几年书、从最底层拼杀过来的商人,走过红尘岁月,看尽人世繁华,滤过浮华,对人生参得如此通透明了,实在是了不起。

  “于总能在世俗纷扰中把人生悟得如此通透,把钱财看得如此之淡,这就不是一般的境界了。”孟忆农叹道。

  “人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但可以支配对待命运的态度。说到底,人这辈子就是个活法儿而已。”于欣任由思绪流淌,随声答道。

  两人聊到深夜才握手道别。走到大街上,孟忆农来时的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如深夜皎月般清澈明亮,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天的夜色静谧,清风缕缕,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他全身心地沉浸到明月清风之中,心静如水,依物随心。

  第二天上午,孟忆农向江市长汇报了于欣的情况,把昨晚走在大街上的感受也说了,江一铭沉思半天没说话。是呀,当一个人到了不再努力向世人证明自己,而是专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时,说明这个人彻底通透了,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潘东升出事了。这消息在中京市传得很快,没几天便妇孺皆知。江一铭知道这事儿,是省纪委对外公布的两天前。那天,孟忠良突然给江一铭打来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他放下手头的文件,边往孟忠良办公室走边想:书记亲自打电话,肯定有大事,要不就是急事。以往书记不管有啥事都是陈亮打来电话。

  孟忠良没像往常坐在办公桌的大班椅上,他端坐在会客的大沙发上,端着茶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见江一铭进来,孟忠良收回目光招招手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沉思片刻说道:“潘东升的事儿听说了吗?”

  “老潘?什么事儿?”江一铭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孟忠良喝了口茶,把水杯的盖子盖上后又拧开,然后放下水杯,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事对外还没有公布。他是三天前到省里开会时被‘双规’的,再过两三天省纪委就该对外公布了。”

  江一铭闻听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嘴巴张了几张,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孟忠良又喝了口茶,凝重的表情舒缓了许多:“感到很惊讶吧?我也没想到,潘东升离开东河县还不到两年呀!今天没别的要紧事儿,咱俩谈谈心,也顺便聊聊潘东升这个人。”

  江一铭见孟忠良不停地喝水,拿起茶几上的热水壶为孟忠良斟满开水,低声说道:“孟书记,这事太突然了,想不到,也不敢想。”

  孟忠良觉察到江一铭的拘谨,也觉得谈的话题太敏感,也过于沉重。他淡淡一笑说道:“别有啥顾虑,我没把你当外人。谈心嘛,就是随便聊聊,心里有啥就说啥。体制内规矩虽多,但没有信任,规矩再多顶啥用,听不到真话,怎么能同心协力把工作干好。”

  “孟书记,不瞒您说,我觉得老潘走到今天挺可惜的。他身上有毛病,但干事还是很有魄力的,就是方式方法上有点欠缺。”江一铭说道。

  “说的是心里话,像你的性格。”孟忠良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看潘东升的,但我们都被他外表的东西给迷惑了。潘东升身上有非常致命的弱点,可惜呀,发现得太晚了。”

  “老潘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自负,自视过高,听不得反面意见,从骨子里瞧不起人,更别说对他人的信任和尊重了。”江一铭觉得再含糊其词不抖露点干货,孟忠良会觉得你敷衍他,没向他敞开心扉,随时会中断这次谈话。

  “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点,对人评价客观公正,从不人云亦云。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你想想,他从县委书记到副市长,再到市委副书记,不到三年时间,组织对他是何等器重。可他呢?毫不珍惜,一身的臭毛病丝毫未改。你知道他在兴安犯的什么事吗?干预国家重点项目建设,收受巨额贿赂!胆子也太大了!”

  江一铭叹了口气说道:“书记,您别太生气。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老潘触犯党纪国法,自有法条来处置他。毕竟老潘是从东河走出去的干部,出这么大的事儿,东河也不光彩。”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潘东升为人蛮横霸道,在东河有不少的对立面,积怨甚多。如今他出事,肯定有人趁机起哄架秧子。”孟忠良说道。

  “书记,我觉得东河干部是可以信赖的。县委新班子上任后,夙兴夜寐谋发展,全县风清气正,人人思进。”江一铭站起身说道,“过几天我到东河去一趟,我相信他们会顾全大局,不会因个人恩怨而因私废公。”

  “潘东升犯了天条,谁也保不了他。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广大干部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引以为戒。”孟忠良边说边站起身,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跟刚才判若两人。他转身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说道,“我是个唯物主义者,过去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因果,如今我信了。世上从没有偶然,每件事发生必有其因。从人起心动念那刻起,什么样的语言和行为,必定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只不过有的来得早些,有的来得晚点而已。”

  此时此刻,孟忠良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展露无遗,既有对大自然法则的屈从和膜拜,也有对世事无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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