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
安静的小屋内,高寒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生平第一次,高寒在这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店里。
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高寒在原地站了许久,屋外再次传来声响,这一次,好像是桌子被挪动了。
顾不得想,高寒忙双手捧起牌位,仔细放好,这才来到外堂,打开了电灯。
只一眼,高寒便僵在原地。
靠东边的那张桌子上,用来装雨水的碗,打翻在地。
四张桌子上,原本洒了满桌子的白蜡烛渣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吸了一口气,高寒用余光扫到了最东边的那张桌子下,有个红色的影子。
高寒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那道红影儿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高寒的衣服后背,却瞬间被汗水阴湿。
刚刚只摆了一只装白蜡烛盘子的桌子上,赫然多出了一根红绳儿。
正是今早纸人手捧着的碗里的那一根。
高寒狠狠的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那张桌子离门的距离。
这是最里面的一张桌子,离大门足足有七八米远。
他刚刚站在门口,随手一扔。
这根红头绳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
伟大的牛顿不知道第几定律告诉高寒。
高寒那随手一扔,绝对不可能扔这么远。
而且高寒很确信,在他揉眼之前,那根红绳,绝对不在桌子上。
高寒在这家店里待了十九年,虽然满屋子的纸人和各种冥器。
可这屋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件怪事。
一件,都没有。
高寒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拿起那根红绳,用火机点燃,亲眼看着它被烧成灰烬,随后倒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高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将垃圾桶里套着的垃圾袋取出,系的死死的。
“咚咚咚!”
敲门声猝然响起,高寒被吓了一跳。
“大白天关什么门啊?!你不去了啊?”杜鹃隔着门喊道。
“啊啊,来了来了!”高寒立刻走了上去,打开了大门。
见到高寒满头大汗,杜鹃眉头一皱:“你干嘛呢?满头大汗的?”
“没,没事。”高寒干笑了两声,却笑的比哭还难看,“咱们走吧。”
“诶诶诶,你等会,你就这么去,什么都不带啊?”杜鹃拦住了高寒问道。
“哦哦对!”高寒连忙点头,从墙边提起一个布包。
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里面了。
出了门,高寒把垃圾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站里,随后坐到了车子上,有些魂不守舍的朝着铺子里望了一眼。
而就这一眼,高寒透过被木板封着的窗缝儿处,再次看到了那个红影儿闪过。
“嘶……”高寒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次,高寒可以确认。
绝对没有眼花!
真的有一道红影儿闪了过去!
那屋里,绝对不干净!
“你冷啊?”杜鹃开着车,看了高寒一眼,立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高寒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而杜鹃却有些迟疑,又看了高寒一眼,“怎么了你今天?魂不守舍的?”
“平时不是一上车,你那手就跟装了雷达似的往我腿上摸么?”
“怎么着,今儿吃素?”
说着,杜鹃把大腿高寒这边靠了一下,一整天白皙滑嫩的大腿,直接从旗袍开叉处钻了出来,白花花的,晃的高寒眼睛生疼。
高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
平时摸你一下,得损自己半天。
今儿不摸了,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那老子还跟你客气啥?
高寒撸起袖子,大手直接拍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
杜鹃也“嘶”了一声,微微咬了咬唇,转过头瞪高寒一眼,嗔道:“小白眼狼,我让你摸大腿你还打我?我跟你有仇啊?轻点!”
高寒嘿嘿一笑,轻轻的揉了两下,“你们女的,不就是喜欢男人用点力么?”
“死一边儿去!”杜鹃再次说出了她口头禅。
……
到了地方,高寒立刻穿上师傅留给他的道袍,戴上帽子,拉开了车门。
“好久没见你唱这出了,今儿多卖卖力气!”杜鹃笑着说道:“让我二舅安心,姐姐我今晚有赏!”
“姐,你还真信这个啊?我自个儿都不信!”高寒也没什么隐瞒,做法事,跳大神这种玩意,现如今根本就没人信。
连做这行的自己人都不信。
杜鹃也是同行,她自然懂得这道理。
“咱们信不信两说,但你卖了力气了,他们也就安心了。”杜鹃小声说道。
高寒嗤笑一声,看着杜鹃说道:“那不你二舅么?就这么坑自家亲戚?”
杜鹃却是撇了撇嘴,道:“咱们这行,现如今惨淡成这样,再不从亲戚这坑点,明天晚上我吃的饭,就得跟西北风一个味儿了!”
高寒哈哈一笑,点了点头,立刻走进了工地。
“二舅,大师来了!”杜鹃远远的喊了一嗓子。
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中年人,立刻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大师快里边儿请!”
这种法事,高寒做的多了,基本上都是一个流程。
但杜鹃的二舅,却说出了一个新状况。
“说对不起?”杜鹃也愣住了,看向了自己二舅,“二舅,你确定听清楚了?”
杜鹃二舅使劲点头,坚定无比的说道:“就昨天晚上,半夜四点多钟吧,我听的真真切切!”
“诶对,老苏,老苏你过来!”
一个戴蓝帽的工人立刻走了过来,面容憔悴,胡须泛白,看起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
“这就是那个,那个死者家属!”杜鹃二舅把老苏往前面一推:“他也是第一个听见喊对不起的。”
老苏连连点头,一把抓住高寒的手,声泪俱下:“有劳大师了,让我那苦命的女儿安息吧……”
高寒狐疑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杜鹃。
杜鹃立刻明白了高寒的意思,将高寒拉到了一旁。
“这该不会是真的有冤魂吧?”杜鹃小声的问道。
高寒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啊,鬼夜哭这玩意,一般都是心虚害怕,幻想出来的,要不就是什么风声啊,幻听成哭了,可是这真真切切的听见对不起三个字,我……我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不是,你家老头,就没教你点真本事?”杜鹃推了高寒一把,“我看这回不是善茬,你不是说这叫打生桩么?估计可能,真是冤魂作祟了啊。”
高寒面色狐疑,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了刚刚店里那道红影儿。
没时间多想,打生桩这种邪之又邪的事情,不得已招惹了,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高寒立刻走了回去:“老苏,你闺女的照片有吗?”
“有!”老苏立刻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递给高寒。
只一眼,高寒便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