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那就能放她入府了?边关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便是做程家的通房也是不配的!”
翠香出离愤怒,嘴里骂声不止。
别人家入府做通房,还要查了身家背景清白才行。
姚姝华远从边关而来,谁知道是什么货色?
冯令容看着自己与程远明成亲时呆过的院落,倍感陌生。
她敛眸沉语:“将军的意思,怕是不止通房妾室这么简单。”
程远明初得圣恩,便牵着姚姝华的手招摇过市,更从程家正门而入。
这哪是通房妾室该有的待遇。
翠香尖叫出声,“通房妾室都不成,难道还要扶她为正,让夫人给她让位不成!”
冯令容不语。
身为妻房,为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本就寻常,她在冯家时,就算父母恩爱,姨娘庶母也有十几人。
她不拦着程远明纳妾,但他却不该用如此羞辱人的方式。
难不成程远明忘了,他的军功因何而来。
是他的发妻……委身他人身下,才为他争来五千精兵。
冯令容脑海中又涌上那梦魇。
程远明曾许诺,此生绝不负她。
这便是程远明给她的交代吗?
冯令容指尖攥得发白,心里冷了一片,却还顾忌着程家的体面。
“你去让姚姝华起来,别在院中给人看了笑话。”
翠香出了门,却又匆匆折返。
“夫人,那女子说不起,偏要夫人亲口原谅了她,否则就长跪不起,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个上赶着求名分的女子,还敢用这种方式威胁人。
当谁不会跪呢?
“夫人,你可在房中?”
大门被人叩响,程远明的身影透过窗纸映入。
翠香不情不愿去给程远明开门,将他们二人留在房中。
程远明进门,冯令容立即起身。
不等她行礼,程远明便提前一步将她拦下。
“夫人不必多礼,为夫是来向你请罪的。”
请罪?
又是为了姚姝华而已。
“夫为妻纲,夫君这一声请罪,容娘担待不起。”
程远明却不听她拒,直接解释。
“华儿本是当地的医女,边关毒瘴横行,我在行军途中不幸吸了毒瘴,是华儿衣不解带照顾数月才救我痊愈。”
“华儿尚未婚配,又在我军中住了数月,在当地名声尽毁,我不能忘恩负义,就此将她抛下,还请夫人恕罪。”
好一个有恩必报。
为报姚姝华的救命之恩,便将她收入帐中。
连孩子都那么大了,当真只是报恩?
冯令容没点破程远明那点小心思。
“那夫君想给她什么名分,贵妾还是……”
“平妻。”程远明毫不犹豫。
“华儿为我生下女儿,又待我情深义重,她在边关已无亲人,她只能依靠我了,我不想委屈华儿。”
姚姝华委屈不得,她就能委屈?
冯令容早想到程远明会是如此答复,但心尖仍不可避免彻底冷了。
“那,便照夫君的意思办吧。”
程远明面上一喜,看不懂冯令容眼里的情绪,拉着她的手腕就要带她出门。
“华儿胆小,若是没有夫人亲自开口,她哪敢轻易起身。”
“就请夫人亲自去一趟将华儿扶起来,华儿性子温柔,最不喜与人相争,你们姐妹必定有的聊。”
程远明尚且雀跃时,冯令容却抽回手。
她侧眸横身,“夫君要我亲自请她起身?”
程远明不知冯令容为何这样,只能连忙安慰,“我知道夫人心中有气,可……”
没等他说完,冯令容一口骂道:
“夫君糊涂!是,我心中是有气,但却是只为夫君而气!”
“我不怕担妒妇之名,可夫君初得圣恩,她怎能连夫君的颜面都不顾!”
冯令容一番话,让程远明有一瞬怔愣。
姚姝华自降身份跪在院外,为的就是不让他难堪,求冯令容松口。
怎么成华儿丢他的脸了?
见程远明懵了,冯令容动身前往院中,程远明立即紧跟其后。
见冯令容大步匆匆,跪了一刻钟的姚姝华面露欣喜。
姚姝华下跪乞求冯令容成全,丝毫不避府中奴仆下人,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这会儿赶来让她起来。
“容娘都出来了,你就快些起身吧,孩子还在府中,别被她瞧见了才好。”
老太太让姚姝华起身,她却执意摇头,只盯着朝她大步走来的冯令容。
见状,老太太也不多劝,只望向刚到场的冯令容。
“容娘,我知道你心地最软,姝华跪了许久了,快些让她起来。”
冯令容未曾动容,对着跪在地上的姚姝华上去就是一巴掌!
“姚姝华,你可知错!”
冯令容嫁进程家四年,向来温柔知礼,就算对待新入府的下人也不曾如此严肃过。
老太太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拦着。
姚姝华一愣,脸颊瞬间红了大片,震惊过后咬牙低头,“姝华知错。”
“姐姐是程家嫡妻,姝华不该无媒无聘便与明郎成婚,还生下欢儿,视姐姐颜面于不顾。”
“姐姐要怪便怪我吧,是我倾慕明郎才逼他如此,此事与明郎无关!”
姚姝华卑微至极,身为女子无媒私授已经足以令人耻笑。
可她却将罪名独揽自己身上,连一声骂都不肯让程远明背着。
别说程远明,就连老太太听了也心疼,难免看向冯令容的眼神有些指责,
“容娘,你向来柔善,怎么到了这事上如此不通人情,姝华纵是有错,那也为远明生下儿女,你不该因此心生嫉……”
没等老太太责怪完,冯令容摇摇头一脸悲痛地说道:
“母亲,我身为正妻,为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本是应当,夫君远在边关苦寒,有姝华妹妹陪在夫君身旁知冷知热悉心照料,我感谢姝华妹妹还来不及,又怎会因为此事责怪妹妹?”
冯令容的解释,一时让在场之人都愣了。
老太太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冯令容的回答……实在不是妒妇所为。
姚姝华飞瞟了冯令容一瞬,泪眼朦胧楚楚哭吟,“姐姐饶恕,姝华愚笨实在不知错在何处。”
姚姝华容色出众身形娇软,那一下委屈哭腔别说男人,女人听了也要心软。
程远明刚想去扶,却被冯令容紧接着说的话震到。
“夫君要迎新妇入府,我从未说过一个不字,你执意跪在我院前任人观看,让我背上这妒妇之名,我也不在乎。”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顾程府和夫君的颜面!”
“夫君征战多年,是拼死为程家争来的满门荣耀,如今夫君初得圣宠,京中多少人等着揪夫君错处。
你无名无分以外室身份与夫君招摇过市为一过,让嘉欢以外室女身份喊我一声母亲又为一过,如今竟还不顾身份在这跪地乞求,全不看府中下人奴仆皆在此!”
“你若真为夫君考虑,便不该让他远征四年未曾与发妻相见,就让他背上一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罪名!”
“我刚刚还与夫君商议纳你入府的事宜你就如此,你可知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之人传到圣上耳中,他四年军功便要被你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