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浮仰头让猫灵爬下去,“路先生刚才只是介绍我是朋友,班锺先生其实还可以称呼我为阿赞,阿赞山浮。”
“不幸的是……”班锺握紧了那根绿色的塑料鼻通棒,“我一直都不信宗教,它们不如我手里的拳头管用。”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山浮很高兴,“改变别人的信仰并不是什么值得的事,没有信仰的人反而可以客观接受一切。”
“也许吧,也许我会把你们都当成骗子扔出去,也许你们是警察派来的想在我这儿套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只说一件事,九月份的时候有一条蛇死在这附近,埋葬它的是班锺先生,还给它陪葬了一块儿椰子糖。”
“是我把你们想简单了,这种小事你们也能注意到,还有什么?”
“关于您吗?没有了,我们来是为了找到石余先生,蛇灵留下信息让我们来,所以我们就来了。”
班锺想了想,换了个思路。
“你是什么教派?”
“我不归属任何宗教,我帮动物之灵的忙,它们也会帮我的忙。”
“你有多少教众?”
“没有一个人。”
“那你算什么阿赞?”
“只是一个为了让班锺先生理解我的职业的称谓,正常的情况下应该称呼我是问香师。”
“那是什么?”
“……只是点燃一根线香,根据清烟和灰烬得出怎么寻找失踪者的线索。”
“哦,不是很明白,但是你是根据一根香找到我这里的,是吗?”
“是。”
山浮重重点头,可算解释清楚了,还以为要把这个话题进行到明天去呢。
班锺可不这么想,他管理着浓缩到三十多人的小团队,怎么会只相信听到的三言两语。
利奥带来了店里以及附近所有能找到的监控,并从监控室里带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方便进行播放。
第一段监控上显示的时间是十月二十九日十一点五十八分,石余的身影有些突兀地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石余移动的很快,只用了不到六分钟时间就从街拐角出现在了Old bar门前的监控画面中。
当时招待他的正是利奥,简单说了几句话后石余就被请上二楼,进了他们现在所在的经理室,并在凌晨一点二十二分向班锺告别,离开Old bar准备回家。
下一段监控里的画面离Old bar附近已经有一段距离,石余的身影一闪而过,似乎一切正常。
其中有一条街叫Here,横穿度假区直达沙滩,到这里的话路面监控就完全铺展开来,是这一城区管理最好的地方。
石余本应该经过Here北路的十字路口,但监控画面里迟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此时距离他离开上一个监控的范围已经七十分钟,而这两个监控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两个街口。
班锺冷着脸低声跟利奥交代了几句,随即利奥去门外打了个电话,没多大会儿就有人送来了一个U盘。
山浮他们今天刚刚在这附近转过,视频里的街道多多少少都看着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街什么路。
后送来的这些监控视频,三分之二都来自汽车的行车记录仪,调取的时间段也是刻意筛选过的,从十月二十九日深夜十一点至十月三十日凌晨三点。
这么一通找下来,问题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石余是在Do a self-service tour转角到Here这段路之间失踪的。
山浮请利奥重新打开Do a self-service tour转角的监控视频,这次并没有在石余经过后手动跳转到下一条视频,而是继续查看之后的33分40秒。
“地上是什么?”山浮把视频上进度条拉回十月三十日凌晨一点五十五分四十二秒,并用鼠标选中画面上的物体放大。
“是……影子?”利奥扶着鼻梁上的眼睛,把画面增强处理,影子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是影子没错。”
利奥把前后一分钟进行连放,影子是移动的,但并不是人的影子,而且速度很快,只有短短的几祯画面。
车黎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告诉山浮,山浮则用泰语告诉利奥,请他把后面送来的那些视频都再完整放一遍。
一点四十一分十六秒,有一辆三人乘的黄绿色嘟嘟车经过surrenderor,巧合的是,这三个人都没有在行车记录仪上留下清晰的正面模样。
再查Do a self-service tour转角的监控,这辆嘟嘟车在十月三十日凌晨一点半经过转角拐入surrenderor方向,却在一点四十一分十六秒才经过行车记录仪。
surrenderor是条很短的街,一眼就能望到头,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更不用说这辆烧油的电动嘟嘟车。
班锺的脸色可是越来越难看,他还没开口利奥就又出去打了一通电话,这回过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穿着花衬衫的耳钉男。
“班锺哥。”人一进门就把双手合十拇指顶在前额行礼,又移到鼻子下面向利奥问候。
利奥把那段视频放给来人看,指出画面上的嘟嘟车问他,“还记得这三个人吗?”
“记得,他们好像知道这个路段有班锺哥的监控一样,不过我看见了司机的样子是泰国人,后排的乘客也是,就没有跟他们。”
“后排右边的乘客你也清楚模样了?”
“但……后排的两名乘客看起来很亲密,还在用啤酒庆祝,左边那个乘客一直再说他们喝的够多了,再喝下去要找不到家……啊!!”
耳钉男一声惨叫跪倒在地毯上,他耳朵上那闪亮亮的耳链被人一把扯下来丢在了桌子上。
“班锺哥我错了,我当时应该跟一下,不过我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我还记得那个司机的样子,还有那辆嘟嘟车,您给我两天时间,我能把他们找出来。”
利奥把人扶起来,又用纸巾把那带血的耳链包好塞进他手里,“现在就去找,找不到司机和那辆车我也帮不了你。”
人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利奥叫人进来把地毯和茶几打扫干净,很快除了空气中的铁锈味儿,没什么让人不适应的了。
班锺一脸笑意地叮嘱,“小朋友……阿赞,我的事可不方便让警察插手,你们也别到处乱跑了,石余的事我会看着办。”
排排坐的三个人乖巧点头,不得不说,刚才车黎和路有脑子里确实冒出了把这些视频交给警察的想法。
山浮看了看车黎和路有,手在身后捞起打滚儿的猫灵,“班锺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不继续打扰您了。”
“利奥,开我的车把人安全送回去,给这位阿赞身边留几个机灵点儿的人,路有。”
“班锺哥。”
“在我看来你和石余就差个名字而已,都是我班锺的朋友,有空常来,别把自己当外人。”
“谢谢班锺哥,我们就先走了。”
“利奥,路上开车小心点儿,你这回拉的可是我的客人。”
“知道了,班锺哥。”
上车以后谁都没有先开口讲话,这是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普尔曼,重点是它能防弹,所以不需要在意它的价格。
十分钟后,这辆车平稳地停在了别墅门前的车道上,用人开门走出来,好奇地等待着即将从车上下来的人。
利奥跟着他们下车,合掌行礼后问道,“阿赞,单独聊几句可以吗?”
山浮点点头,犯不上得罪班锺身边的人,尤其是往后的日子这位还会安排人跟着她。
车道旁边就是一座造景假山,水从假山顶被一只调皮的石膏猫推倒的瓶子里流出,底部的水池里还养着几尾金鱼儿。
既然是要单独聊聊,肯定不会进石余家里去,那就只好绕着造景假山选了个僻静点儿的地方。
“阿赞在Old和班锺哥的谈话我听到了一些,阿赞真的只是因为一支香才找去Old吗?”
“也可以这么说,你觉得我们在Old对班锺哥撒了谎?”
“不是,我相信阿赞真的可以借助一支香找到石先生的下落,所以想请阿赞帮我找一个人,我可以给出我全部的钱。”
山浮打开手机计算器打出一串数字,“泰铢,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谢绝讲价。”
“这些我完全负担得起,那么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姓名年龄爱好等等的吧,越详细越好。”
“她叫西尼,二十岁,在酒水街上一家名为Red exclamation point(红色感叹号)的店铺工作。”利奥结结巴巴地表述着,脸颊上透出几分羞涩。
“还有呢?”山浮挑挑眉继续追问。
“她是那里最好的舞者,会在左脚脚踝的部位戴一串粉色水晶石,她相信那会给她带来好运。”
“粉色水晶石?”
“对了,我有她表演时的照片,可以拿给阿赞你看看吗?”
“……好吧,我需要知道西尼长什么样子。”
是山浮想多了,西尼的表演是一种传统的泰国民间舞蹈——南旺舞,也是深受当地人喜欢的交谊舞。
可能是跟近年来推出的新政策有关,当地也越发推崇传统文化,曾经博人眼球自毁形象的‘三禁’行业逐渐熄火。
“西尼从来不会缺席工作,但她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出现在Red exclamation point了,我想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没有去找她?”
“我找了,但是找不到,我也不能……不能报警,西尼对一些东西上瘾,警察会把她抓起来判死刑的。”
“去买一盒线香,等你准备好了来这里找我,问香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这个月结束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
“谢谢。”
利奥看起来很激动,山浮还是很干脆地泼给他一盆冷水。
“先说清楚,问香只能得出线索,能不能根据线索找到西尼还得看你自己。”
“我明白,还是要谢谢阿赞,西尼对我真的很重要。”
山浮双手合十,低头转身,动作一气呵成,并在心中默默吐槽。
如果不重要你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问香寻人这种事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