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记得之前有瞧见一艘小木船,她循着记忆绕着荷塘走,终于在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找到,木桩处栓了一艘小木船,被茂密的芦苇挡住,她俯身将绳子解了,撩起裙摆上了船。
远远地听到岸边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她也不管,颇为自在的拿起木浆划起来,荷叶纷纷往两边摆,一片小舟慢慢走向深处。
随手折了一片荷叶,荷面还残留着清晨的露水,被一弯细腕一折,露水滑落下来,掉进水面溅起一片淡淡的涟漪。
小船停在湖中央,很是凉爽寂静,木浆随手搁置在身侧,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懒懒的将荷叶盖在脸上,小船在水面上晃晃荡荡,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慢悠悠轻轻摇了起来。
这感觉很像幼时放学后,也是这般的炎热的天气,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偷偷跟在姐姐的后面晃荡到了城南公园,那里一片都是大小湖泊,放眼望去全是青葱的荷叶和开的正盛的荷花。
姐姐比她大四岁,因此对着这个跟在后面的跟屁虫很是不耐烦:“怎么成天就知道跟在我后面,快点回家去,我可不会管你。”
姐姐自然是不屑于同她这个不懂事的初二生玩闹,而她也早已习惯,自顾将书包拿下来放在一旁,脱了鞋子将脚放进清凉的水中:“我偏不。等会儿我就回家告诉妈妈你早恋了,还天天跑到这里偷偷看他。”
姐姐气的随手折断一片荷叶去蒙她的脸,边用手挠她的脖子,边骂道:“唐宛你可真是个告屁精。”
她被弄得咯咯直笑,姐姐手上清凉的水珠滑进脖子里,那一瞬凉意直通天灵盖,身体也忍不住瑟缩起来。
后来姐姐的同学过来找她玩,一堆人凑在一起讲八卦,她在一旁听得无聊,躺下去拿荷叶盖住脸。这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时间过得很慢,耳边是女生哄笑吵闹的声音,她却感到惬意,慢慢的就在这声音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人叫自己:“快醒醒,该回家了。”
她翻了个身,却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睡得太久,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手盖在额头上,眯缝着眼看着黑下来的天,抬手摸过去想将书包提起来,纳闷道:“今天怎么黑的这么快,星星也怪亮的。”
由于刚睡醒,嗓音软软的的,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盖在脸上的荷叶不知什么时候叫风吹掉了,落在她的胸口上。
唐宛摸了许久都没有碰见书包带子,且手中的触感也不一样,并没有装着课本的笨重与坚硬,而是温热的,似乎蓄积某种令人心惊的力量。
她撑起身子,入目所及皆是高高的荷叶,些许有些陌生的景象让她稍稍回过神来,这里分明是旖桃院后方的荷塘,哪里是城南公园,又何曾时光倒流回到过去。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她回头,昏暗的夜色下,男人的脸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脸色的神情,眼睛却是黑亮,无端让人想起大漠狼群中的狼王。
男人低眸,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的手正撑在男人的大腿上,她心口一跳,像是被烈火炙烤了一般,赶紧将手收回来。
晋察望着女人惊慌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
唐宛颇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心,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男人的体温,抬眸四处望了一下,还在小船上,只是竟飘到了对岸。
不远处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冷风一吹,竹叶摇晃起来,发出挲挲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颇有些诡怖。
忍不住问道:“二爷,你怎会在此处。”
还同她挤在一条窄小的船上,她需要费好些力气才能尽量不让自己碰到男人的腿。
只是两人的衣物缠绕在一起,怎么看着都像是有些暧昧。
晋察并不答话,忽然伸手往下摸去,有力的大手陷在她隆起的裙摆之下。
唐宛心中一惊,忙一手撑在船舷,将身子往后退一些,另一只抓起衣裙往一旁掀开。
桃纱挑线镶边裙太长,并没有完全拽过去,反而将女人精致小巧的镶珠绣鞋露出来,衣裙轻轻的在男人手背上摩挲而过。
盖在胸口处的荷叶由于女人倏忽的动作往下落,又被裙摆带起,慢慢滑向脚边。
晋察垂眸,女人的衣裙用料极为精致柔软,只描边纱线的触感太过突出,像是有人拿一把小刷子轻轻在手上划过去一般。
他将陷在衣裙之下的团扇拿出来。
这是她之前随手搁置在船上的,不知他是如何瞧见的,唐宛被男人突然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大脑尚且迷迷糊糊的,只见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执着女人家的团扇,正轻轻的朝她脸上送来丝丝清凉的风。
扇面上是一幅水面鸳鸯交颈的图画,入目是鸳鸯鲜艳的红与柳枝点缀的翠绿。
像他这样叱咤疆场的男人,手上应是执剑的,此刻却拿着一把象征着奢靡风月的团扇,这样的场景与男人并不相配,有一种隐隐的不适感,却又意外的融入其中。
她怔怔的抬眸与男人对视,男人的眼眸中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动作有何不妥。
颊侧和额间的青丝被轻风抚起,脖颈处也凉丝丝的,发丝缠在上面还有些痒,她呆呆的,伸出手一摸,才发现睡着的时候竟出了这么多的汗。
他的声音很低:“你出了很多汗。”
她刚刚已经摸出来了。抬手将额发往两边捋,男人的目光很淡却无法忽视。
她伸手想要从他手中接过扇子,到半路忽然意识到不妥,白皙的手腕就这样突兀停留在半空中。
晋察轻轻一笑,似乎并不介怀,手指一动,团扇像一把剑一般,在手中转了方向。
这样的比喻很不妥当,只是男人的动作很有力量感,扇子在他手上像是也蕴藏着力量,好似不注意就会散发出凛冽杀机,化作一把暗器割破你的喉咙。
晋察将扇柄这端对着她,却见她并未伸手接过,而是呆呆地盯着扇面出神,一幅呆愣的模样,他低眸瞧着,并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女人这般模样很是少见,且处处透着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娇憨。
轻笑:“不是要拿去么,给你却又不接了。”
唐宛这才伸手拿过扇子,不知为何有种莫名心烦意乱的感觉,动作有些粗暴的朝脸上扇风,发丝被吹起,衣裙也猎猎作响。
胡乱扇了一会儿,她放下扇子,这才记起正事,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艘小船上总归是不好的,虽说没有人会到这处来,但凡事总有意外,叫人瞧见了忍受流言的无非她自己一人,故道:“这船有些小了,两个人待着总归是有些挤的,不如我们到岸上去,视野也开阔些。”
晋察未置一词。唐宛瞧他不做声,便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只不过这回她有了先见之明,率先拿起木浆朝男人递过去。
晋察低头瞧了她一眼,并未说些什么,从她手上接过木浆,很快就将小船划到了岸边。
男人先上岸,绳索在手上绕了几圈,他俯身稳住船身让她上来。
尽管女人很小心,裙摆还是又一次从男人手上划过。
晋察捏了捏手指,若无其事起身,大步走向木桩,弯腰将绳索缠绕在上面,动作很是干脆利落。
清冷的月光下,唐宛看着他越发显得坚韧冷硬的侧脸,这才想起他似乎并未回答她第一个问题。不过她也不会再问了,因为她心中有种隐隐的感觉,好似答案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晋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折身却见她一个人站在原处发呆,也不知是今晚的第几次了。
男人几步就走了过去,在女人身前站定,轻皱着眉头瞧她:“也不知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在哪儿都能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