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前世嫁进来后为了给沈云舟亲手绣制合身又精致的小衣裳,她日日在昏暗的油灯下熬着。
一开始总是不得其法,后来干脆请来了名师,一针一线,只为那狼心狗肺的沈云舟能穿上最好的华服。
“嫂嫂,要我说,能绣便绣,绣不了也别装腔作势了,人家嬷嬷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看不出?”沈安澜见宁婉儿还真像模像样地动起手来,脸上不屑更甚,这样的垂死挣扎真是可笑。
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沈从安倒是装起情深义重来:“娘子快别绣了,几位嬷嬷行行好,我家娘子其实……”
话未说完,为首的孙嬷嬷上前仔细看起了宁婉儿的针脚,眼中带着浓浓的欣赏:“从观音娘娘的纤纤玉指开始下针,足以见沈夫人技艺精湛。”
沈安澜嘲讽地一笑,上前去观看时却是笑不出来了。
那观音娘娘的玉指被绣的精致灵巧,仿佛跃然于绣布之上。
这还没完,宁婉儿正了正神色,捻出一根孔雀羽线,将这最名贵的丝线绣在了观音坐下童子的衣服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幅图像已经初具雏形,看上去美观大气,又不缺巧妙精致。
“这……这不可能,你肯定是先前准备好的!”沈安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宁婉儿明明对针线一窍不通!
她上前疯狂地推开宁婉儿,两只脏手在绣布上不断摸索着,想找出一些宁婉儿弄虚作假的蛛丝马迹。
“这位夫人这是做什么?你那双爪子弄污了太后娘娘的观音像,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孙嬷嬷吩咐身后几个嬷嬷将沈安澜拉开,有位嬷嬷一脚踹上她的膝窝,逼着她在观音神像面前跪了下去。
渐渐的,绣像越来越完整,直到最后一针也收了尾,这绣像也算是绣成了。
“夫人好技艺,这观音面若银盘,座下童子身上的衣裳在日头下隐隐生辉,怪不得让老奴等到现在夫人才下针,先前是老奴失敬了,老奴现在便把这绣像送去给太后娘娘,娘娘必定欢喜。”
孙嬷嬷喜笑颜开地将观音像卷起,临走前还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低声咒骂的沈安澜:“沈夫人恕老奴多嘴,有人说家不平何以平天下,之前听闻夫人治下极严,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女子慈心有时并非好事。”
她这是看出了沈家家宅不宁,好心提醒宁婉儿,不要对致使不宁之人,过于放纵。
宁婉儿苦笑:“多谢嬷嬷提醒,只是并非我心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孙嬷嬷见她如此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快马加鞭地离开,去宫里送绣像了。
沈从安尬笑着试图打圆场:“婉儿,你精通绣艺怎的不早些告知我们,害的为父和安澜好一通担心啊。你瞧你,方才手都被扎破了,赶快包扎一下。”
宁婉儿嫌恶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担心?”
收起针线的女人同时也收起了面对孙嬷嬷流露出的尊敬,看着被迎春按住,仍然咒骂不休的沈安澜。
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宁婉儿,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你一定会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女人被骂也不气恼,转而淡淡地将目光转向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这就是你所说的担心吗?你最好劝她安分点,我宁婉儿如今留她一条性命,往后若是还生出这些弯绕心思,将军府的女子杀伐果断,绝不手软。”
沈从安愣了半晌,见宁婉儿已经走了,他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悔意,什么时候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意充满了算计,如果如今自己好生对待婉儿,是否还能如初?
“好了安澜,哥哥知道你委屈,往后咱们有的是法子扳倒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没了将军府的助力,哥哥的仕途怕会不顺。”他看着沈安澜愤恨的模样,方才的悔意已经完全消散了,留下的只有眼里的不甘和算计。
绿瓦红墙内,皇宫之中。
“陛下,太后有了沈夫人绣的观音像,每日细看抚摸,病体一日日地转好了,今日早晨还多喝了两碗粥呢。”孙嬷嬷在太后跟前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得脸的嬷嬷,眼下在圣上面前回话,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天武帝来了些兴趣:“那是绣像,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母后的病难不成还会被个绣像给治好了?拿来给朕也看看。”
一张精美的画像展开,顿时屋中多了些药香味。
“这画像怎么还有股药味?嗯……也不刺鼻,反倒让人心里舒适。”天武帝嗅了嗅这药味,觉得心情舒畅,前两日被水灾烦扰的心绪都平静了几分。
孙嬷嬷想起当时沈夫人给的方子,语气中是满满的赞赏:“不怪陛下稀奇,这是沈夫人给老奴出的一个法子,让老奴将这绣像浸泡在安神汤药之中,悬挂于太后寝殿里,日日药香阵阵,太后老人家闻着也舒心。”
“沈夫人……”天武帝在脑中搜寻着:“是那个宁将军的女儿?非要嫁给沈家,门不当户不对,闹了许久那个?”
“正是。”
“哦……是她。”天武帝露出了然的神情,忽又想起被自己晾在一旁的慕忱渊:“慕家小子,你也来看看这绣像,觉得如何?”
慕忱渊今日进宫原本是与圣上讨论治理水灾之事,如今乍一听到孙嬷嬷提起沈夫人,抬眼细细打量起那副绣像来。
“果真精致巧妙。只是绣工不过尔尔,并不能与宫中的顶级绣娘相提并论。”他只淡淡赞了一句,并不在圣上面前表露太多。
“能得你慕小侯爷一句精致巧妙已是难得。”天武帝抚须大笑,良久,才想起正事来:“这水灾如今已有难以控制之势,就连京城的百姓都深受影响,今早上还有一群灾民聚在京郊,蓄意闹事,很是难缠。朕也拿他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