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后院里没有秘密的道理,宁婉儿早就知道。
不过她也没打算隐瞒。
于是她对上沈老夫人的视线,气定神闲道:“是夫君跟母亲说的?”
沈安澜立马接话:“嫂嫂!哥哥与你新婚燕尔,正是情浓的时候,若是新婚便分居,怕是会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沈老夫人点点头,“安澜说的是。从安是个体贴人的,当初为了娶你,险些掏空咱们整个沈家。如今你好不容易成了我沈家妇,不想着怎么延续香火,怎么还能把他撵去书房呢?”
宁婉儿捧起茶,抿了一口。
还茶是订婚时,她母亲特意派人送来的云雾山茶,一两千金。
要不是送出的东西收不回,她真想把当初送到沈家的好东西都搬走。
一根毛都不给沈家留。
一口茶下肚,她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唇角,“母亲若是着急沈家的香火,不如给夫君多纳几房妾室,或是——从族亲里过继一个?”
沈老夫人眉毛一横,“哪儿有新婚不到一个月就给夫君纳妾的道理!况且,你把从安撵到书房,他朝中同僚会怎么看待他?”
宁婉儿冷笑。
说到底,原来是担心沈从安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啊。
见宁婉儿不说话,沈安澜在一旁劝道:“哥哥整日在外为仕途奔波,嫂嫂在家养尊处优,自然不知他的辛苦。做妻子的,总该为夫君多多考虑才是。”
宁婉儿猛不丁的抬起头,反问:“所以我嫁给你兄长,就是为了替他分忧受苦?”
“我……嫂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安澜被宁婉儿的眼神儿盯的心里发慌,一瞬间无语伦次起来。
“我的意思是女子身份再高贵,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总归是要顺从夫君心意。就比如,哥哥一向不喜太过骄奢招摇,可嫂嫂今日的装扮就太过艳丽,。”
宁婉儿拔下头上的珊瑚簪,“这簪子给你,你喜不喜欢?”
沈安澜眼前一亮,连忙就要伸手去接:“喜欢!自然喜欢!”
可没等她碰到发簪,宁婉儿就将簪子收回。
“不行,你哥哥不喜欢骄奢招摇,这红珊瑚太艳丽,你哥哥会不欢喜。”
“……”
沈安澜被戏弄一通,一肚子的火气。
可心里又记着沈从安的嘱咐,不敢跟宁婉儿起冲突,于是憋着一肚子的火,脸都红了。
眼看着这话说不下去,沈老夫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出来打圆场。
“婉儿啊,安澜没有恶意。可她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既然是我沈家的新妇,还是要为夫君多考虑。”
“今天晚上,你便让从安回房住把。正好,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调理身子的药,好让你你早日怀上沈家的子嗣!”
说话间,高嬷嬷已经拿了药进来。
宁婉儿皱起眉,手下意识的落在小腹上。
见状,沈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抗拒,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子嗣的重要,将来有了孩子,他就是你的倚仗,任谁也动摇不了你沈家主母的地位。”
宁婉儿心里冷笑。
沈家主母的地位?
她可不稀罕。
但是她必须要让沈家为前世的所作所为复出应有的代价!
她接过高嬷嬷手里的药,笑道:“既然是调理身子的药,想必夫君也能喝吧?”
沈老夫人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婉儿神秘一笑,“这个,您得去问夫君。”
沈老夫人皱起眉,心底有些不悦。
可终究心里没底儿,便叫人去找沈从安过来问话。
一盏茶没喝完的功夫,沈从安正要出门,就被人截到了德馨斋。
一进屋,他看了看宁婉儿,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这才朝着沈老夫人行礼。
“母亲,儿子还要去衙上,您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沈老夫人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婉儿!竟让她怀疑你……怀疑你……”
她说不下去了。
她总不能当众质疑她儿子不行吧!
沈安澜听到这话也是一脸惊讶,目光在沈从安和宁婉儿的脸上来回打转。
乖乖,她亲哥不会不行吧?
难怪嫂嫂今日火气这么大!
沈从安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母亲,儿子绝没有做任何对不住婉儿的事儿。”
“那你……为何不与她同房?”
沈老夫人脸色缓和,不满的瞥了宁婉儿一眼。
“母亲,儿子最近公务繁忙,怕夜深扰了婉儿清净,这才搬到书房去暂住的。”
“当真?”
“母亲连儿子的话都不信了?”
沈老夫人盯着沈从安看了又看,终是叹了口气。
她生的儿子,她自然是信的。
“罢了,这茶我就当新妇给我敬过了,明日就该回门,你去挑些名贵的礼物,明日陪婉儿一同回门。”
“是。”
从德馨斋出来,宁婉儿走在前,沈从安跟在后面。
宁婉儿幼年时习武,步伐总是快且稳。
沈从安一介书生,竟只能追着她的步伐。
“婉儿,我有事跟你商量。”
沈从安这两日为了沈云舟的事儿操碎了心,却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迹。
他心下着急,这才想找宁婉儿帮忙。
宁婉儿停下脚步,回眸静静地望着他。
“什么事?”
沈从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是这样,我江阴族中的一个兄长病逝,临终前托孤,希望我能将他那孩儿接到京城教养。你孩子聪明伶俐,性格也十分温和,我想着,沈家也不缺这一双筷子,所以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宁婉儿冷嗤一声,“是问,还是通知?”
“这……自然要听听你的意思的,毕竟咱们夫妻一体,况且这孩子孤苦伶仃,在江阴老宅没人照料,怕是日子艰难。”
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话术。
可前世,宁婉儿就是被他这番话打动,当即就做主让他将沈云舟接回来。
这一世,他竟还打这个主意。
“好啊,既然这孩子这么好,那你就把他接回来吧。”
沈从安心中一喜,面上却又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来奇怪,这孩子一向乖巧,可昨日我刚把他接回京城,他就不见了踪迹。我想着,能够请夫人去跟府衙说说,帮着找一找?”
宁婉儿眉头一皱:“夫君当这府衙是我将军府开的?丢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劳动府衙?”
“不是,婉儿,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毕竟是个孩子,万一有个好歹……”
见沈从安心急,宁婉儿话音一转,“夫君急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呢。”
“这样,我这就传信儿,让我父亲的旧部郭校尉带兵搜寻,你看这样可以吗?”
“那再好不过了!”
沈从安欣喜若狂,恨不能抱着宁婉儿好生亲密一番。
可一想到昨夜她拆穿自己不举的脸色,顿时心中的热情一灭,尴尬的咳了一声,“那就劳烦夫人了。”
宁婉儿扯了扯嘴角,不劳烦。
既然要找,那自然要大张旗鼓的找。
只是沈从安,就看找到了,你还有没有脸提认他做养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