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懒得理她,转身就要往前,姜雪莹的声音不断,“三妹妹想,侯夫人同姨母的关系剑拔弩张,我日后是要嫁给表哥的,大房日后也是要靠着侯府,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走到姜娆面前,眸光清澈看着对方,“所以,我是希望三妹妹能同世子走到一处的,怎么说,我们身上也流着同样的血,关系再不好,比那林家小姐总强上许多,所以,我是真心替三妹妹着急。”
姜娆不大信任地睨着她。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父亲,”姜雪莹提到姜父的时候,刻意顿了下,为难的样子,“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怕不打算让妹妹再同世子亲近。”
“既然父亲不允,你还敢同我说这些?!”姜娆再是傻,也听出前后矛盾的地方。
“可我晓得三妹妹不想断,对吗?”姜雪莹盈盈笑着看对方。
姜娆抿唇,目光微挪,看向旁侧树木。
“其实,我倒觉得父亲多虑了,只是娃娃亲而已,不见得世子同林姑娘当真有情有义。况且,又没有正式娶进门,没到最后,谁也不能确定未来的侯夫人是谁不是?”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姜娆恨声提醒。
姜雪莹捂唇,噗嗤一声笑出声,“我说三妹妹,你想想那时你待我什么态度,我能有什么好话给你,我又不是受虐狂,受了你的气,还能好言好语、心平气和地同你说话。”
但凡姜雪莹不这么坦白,姜娆都不可能信她这会儿站自己这边,偏生对方谈笑似的说出来,反倒让她有点儿相信了。
“那你说父亲不同意,我现在要怎么做?”姜娆终于正眼看过去,一只手还在扯着路旁的花瓣发泄。
她明明感受到“应珣”对她的特别,否则怎么会一连几日同她夜游,尽管只是游园,什么也没做,可哪个男子会陪没想法的女子这样。
姜雪莹眸光不易觉察地闪了下,“白日人多,世子总归不好对你说什么,你不妨等人少的时候……”
“这样行吗?不会叫人发现?”姜娆心里有些发虚,林霜白日里的架势她看在眼里,若是被她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三妹妹这会儿还怕?若是叫侯夫人发现,岂不是坐实了你同世子有情的事,这样,便是娃娃亲恐怕也得给三妹妹让路。”姜雪莹眯眼。
今日堂上,她的应淮表哥被林霜轻飘飘的一句,说的一文不值。
在她眼里,如珠似宝的人,怎么换成林霜,就好像一捧黄土一样。那一瞬,不止应淮表哥屈辱地掩面,她也难堪、愤恨地恨不能同对方同归于尽。
正好,姜娆这个傻瓜还痴心妄想,她就送姜娆一程,让林霜的心口也堵一堵,让她尝尝五雷轰顶的滋味。
姜娆拧眉沉吟半晌,若是不动作,以爹怕事的性子,估计这件事就黄了。
“三妹妹不敢做也正常,林家小姐模样还是美的,世上没哪个男子不喜欢美人,兴许今日不喜欢,日子一久,对着那么一张脸,也难免日久生情。”姜雪莹“哀哀”叹了声,边摇头边往拾级而上,进到院子里。
“谁说我不敢了!”姜娆像被刺猬扎到一样,几步上去拉住姜雪莹的胳膊,盯着对方平淡的脸,咬牙发狠道:“你且瞧着,瞧瞧我是怎么被八抬大轿抬进来的。”
说完,甩下手,冲到侧屋里头。
姜雪莹唇角抖动两下,如看死物一般看着她激愤的背影。
岚儿悄眼看向自家小姐,只觉一股寒战从脚底板升起,直通天灵盖。
不知何时,她家小姐变得愈发冷酷、阴郁,她都快不认识了。
*
斜雨清风润满京,树上枝条早早抽长,枝叶也在雨水的洗礼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疯长。
这一日清早,天色还未见亮。
长平侯府的守门小厮在阵阵敲门声中被惊醒,揉着双眼不耐烦地开出一条缝往外探出一眼,随即被吓到似的,猛地打开大门。
没一会儿,前院的灯接连被点亮。
林霜坐在堂上,指骨揉着太阳穴,看向堂下湿漉漉的人,道:“不是说,不准放她进来嘛,谁让她进来的?”
守门小厮吓得伏跪颤抖不止,“奴,奴……奴才是,是看到柏公子同,同如小姐都在外,才,才开门的。”
“那你说说,你为何会同她在一起?”林霜伸手指了指应柏,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应柏听到问话时,人已经跪下来,“回夫人的话,昨夜有雨,我担心她无处可避,于是夜半出府去寻人了。”
庄姨娘两眼包着泪,看向堂下跪在地上的一对儿女,尤其是应如是,哪里还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样子,乱糟糟还在滴水的头发,脏污不堪的衣服,还有一脸麻木,被抽了魂一样惨白的脸。
“违背当家主母的话,去祠堂,领三十大板。”林霜放下手,朝旁边下人示意。
庄姨娘一听,顿时心慌神乱,跪倒在地,“夫人,柏哥儿他的腿还没好利索,三十大板,他怕扛不住啊……”
“谢夫人赐罚。”应柏却没有半句辩驳,任由两个下人走过来,拖起他往外。
“求夫人了,我愿意受罚,我愿意代替柏哥儿受罚。”庄姨娘死死抱住应柏的胳膊,哭着推搡下人的手。
林霜倏地抬眼,目光锐利无比,“庄姨娘,不要以为你现在不跟我作对,我就能任你撒泼打滚哭闹。你自己教育出来的好儿女,不按规矩行事,怎么,罚都罚不得?”
“他是违背了您的话,可他也是担心如姐儿,他是好心,是好孩子啊……”庄姨娘哭着大喊。
“他好心,可你女儿受吗,你看看她,她都不急,你急什么?”林霜好笑的哼了哼。
应如是从一进来就跟傻了似的,毫无情绪波动,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谁也不知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庄姨娘立马放开应柏,膝行到应如是身边,“如姐儿,如姐儿你快替你哥哥说句话啊?你快说话啊?”
然而应如是却闻若未闻,呆呆地跪着,任由庄姨娘如何摆动,都没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