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大房那边送了纳征里过来，当日两家还是要到一起聚一聚。
晌午过后，姜氏同姜父便从大房宅院过来，先是一道去了应老夫人那处，姜雪莹和姜娆自然也陪同着。
姜家几人说唱似的，把老夫人哄得笑声不断。
直到好一会儿，老夫人开始打哈欠，姜父才站起身先辞身，留姜氏陪着老夫人小憩去。
“爹，这都好几日了，您怎么才来！”
出了院子，姜娆便开始变着法儿的撒娇。
也难怪如此，就这么短短十几日，“应珣”已经被她勾搭上，这么大的喜事，她自然要找姜父讨赏。
姜父笑，压低声音道，“爹知道，爹都晓得了，我女儿果然能干！”
曹氏掺着姜父的胳膊，也笑。
姜雪莹走在后面，看着前头亲亲热热的一家三口，眼眶发紧，发疼。
明明现下她才是主角，可在父亲眼里，自己依然是个一无是处、没用的存在。
直到回了院子，回到正屋。
姜娆忽然目光一转，看向姜雪莹，“爹，方才您说我想要什么都成，那我现在就跟您说，我想要姐姐箱子里的首饰。”
姜雪莹眉目一颤，急急往前一步，“妹妹，那是……那是姨母那边送过来的，过不久还要带过去的。”
“我不管，我就要。”姜娆眼皮一翻，娇纵地扭过身，又扯了扯姜父的袖子，“爹，您答应我的，我就想要那几件首饰嘛……”
姜父端着脸，目光微垂，瞧不出怎么想的。
妹妹姜氏斥自己小气，再怎么不得宠的女儿嫁到她府上，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这带过来的嫁妆一眼就能看到头，到时候，外头的人还不知怎么笑话他们。
当时应淮也在，倒是没有怪他这个舅舅，提议说将纳征的礼多送些过来，到时候一并带过去充作嫁妆。
因此，便将那边七七八八的宝贝都笼络了过来。
曹氏看姜父不语，心里便不自在。
她倒不是在乎这些个钗环首饰，而是姜父的态度。
女儿姜娆这回立下多大的功劳，眼看着一只脚已经踏入长平侯府的门，比姜雪莹不知有用多少。
现在姜娆的话还不管用，那什么时候管用。
“娆儿，怎么能提这个要求，那些可是你姐姐日后的嫁妆，不懂事。”她轻斥姜娆。
转而又给姜父添了杯茶，掐着声音道：“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咱们娆儿也是该赏，这大姑娘当初没办成的事儿，她眼看着就成了。”
“既然她要你这做父亲的给个赏，你也答应了，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伤了咱闺女的心不是。”
姜父被母女二人左右围着，很快在三言两语中失了主张，他看向姜雪莹，“把箱子打开，让你妹妹挑两件去，左右东西多，不差这两件。”
“……爹，这是我的纳征礼……”姜雪莹眼眶含泪，目光凄楚。
“纳征礼本就是送给咱们姜家的，你还没出嫁，可算不到你头上。”姜娆一只手挑着辫子哼道。
“可姨母是让我添做嫁妆带过去的，若是少了，姨母那里我如何交待？”
“你怎么交待，我可管不着。”姜娆翻了个白眼。
姜雪莹红着眼眶，知道和姜娆是说不通的，她就是要自己难看，要自己不好交代，要自己即便嫁给应淮表哥，也被唾弃。
可她这回不能就这么任他们摆布，丢了东西，那头对单子的时候肯定会查出来，到时候无论她怎么辩解，姨母那边定然都会看轻她。
还有应淮表哥，她不想他再对自己露出那种淡漠的表情。
“爹，有一件事您大概还不清楚吧。”她抬手抹了把脸，看向姜父，“如果您知道了，或许对妹妹现在做成的事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姜父拧眉，“你什么意思？”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外头现在有消息说已故的长平侯其实还活着，”不出意料看到姜父震惊的表情，姜雪莹接着加了一剂重棒，“不仅如此，似乎还私蓄兵马，意图谋反。”
“你说什么？！”姜父惊地手一抖，茶汤撒出来，烫的他手忙脚乱地推开碗。
“老爷，你怎么样啦？”曹氏赶紧上前用帕子给他擦。
姜父却不耐烦地推开她，走到姜雪莹面前，“你说的是真的？为何我没得到这个消息？”
“您这几日在姨母府上，想必没有出过门。”姜雪莹扯了下唇，她知道以姜父的德性，又没有曹氏在，到姨母那院里，看到姿色尚可的婢女，定会爱不释手。
姜父瞥了眼曹氏，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在上京城又没什么事儿，出去干嘛。”
“那您自然没听过，不过，这消息传出来也没多久，就叫侯夫人给按下去了，好像还闹了趟大理寺。”姜雪莹如是说。
“你胡说八道！外面的人更是胡言乱语。”姜娆跳出来，神色激动。
要传言是真的，那长平侯府就是个定时炸弹，应珣自然也不再是个贵女婿的人选。
她所做的一切，即将拥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管传言是否为真，不稳定的情况确实存在，妹妹现在与世子搭上关系，倘若有一日这事爆发出来，恐累及父亲您。”姜雪莹目光定定，看戏那个姜父。
姜父的面色明显沉重许多，曹氏也紧张起来，目光不安地来回转。
“爹，姜家是不及长平侯府，可好歹也是仕宦，衣食无忧。便您实在想调回上京城，想要长平侯府的帮持”姜雪莹又道，“以现而今的情况，女儿建议您旁观以待。”
姜父双手背过身，抿着唇思索。
“爹，您别听她瞎说，要是真有事，她怎么还这么淡定？”姜娆冲过来，直指姜雪莹，“我问你，若那劳什子长平侯当真起死回生，还搞什么谋反，你为什么还敢嫁到姨母家去，你嫁过去不也逃不了株连？！”
曹氏这时也道：“是啊，像你说的，为什么你自己一门心思要嫁过去？”
姜父目光如炬，也看向她。
姜雪莹弯了下唇，目光从三人面前一一扫过，“为了表哥，我不怕死……当然，也不后悔嫁。”
最后定在姜娆身上，“如果妹妹也敢的话，那我做姐姐的，也不会劝你再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