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喉咙不自在地滚了滚,又道:“只要她做的是为咱们侯府好不就行了。还是……您想要孙儿我变回从前?”
老夫人抿紧唇,却是没有再说话。
她这几个孙儿,自从林霜开始担事后,确实乖顺了许多。尤其是应景,虽然时不时还吊儿郎当,但比之从前,不要好太多。
而应珣追着林霜出去后,便听得她吩咐道:“我写一封信,你送到常春外面的宅子,务必等在那儿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
不知为何,林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应景那边的织造坊才刚送了绸缎进晋王府,晋王府跟着就出事了,她担心这两者会有什么关联。
应珣快速点头应下。
顿了顿,略显迟疑道:“方才,您对祖母……我是说,您可不可以稍微柔和一点。”
林霜脚步一顿,夜色中,她的脸色难辨。
“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越来越好,祖母有些地方确实做的过分,让您受委屈了。只是,她……她毕竟是祖母,所以我希望您和她之间能好好的。”应珣小心说着。
他一早就感受到林霜与祖母之间的暗潮涌动,但像今日这边剑拔弩张还是头一回见到。
老实说,他是有被“惊吓”到,毕竟在这个侯府,曾经连他父亲对祖母都是恭敬有加的。
他尊敬林霜,但也敬爱祖母,夹在其中,很为难。
以为林霜会生气,没想到下一瞬竟听到她笑出声,“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倆之间的恩怨都与你无关,你,做好你孙儿的本份,不用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不过你有机会倒是可以和你祖母说一声,我林霜从来无意与她为敌,我和她大的目标从来一致。只要她愿意好好说话,我随时都可以恢复当初对她的态度。”
说完,林霜接着向前走。
应珣看着她走在前面,忽而就弯起唇角。
这个姨母的行事作风,真是越来越让他意外了。
林霜的这封信当天晚上便送到了常公公的外宅,不幸的是当天晚上他人并不在府上,人在宫中待了一夜,应珣也守了一夜。
幸运的是第二日一早,常春便回来了。
应珣带回消息已是第二日日中。
还是前院正厅,气氛一如既往地紧张。
“你快说!”老夫人催促着。
林霜睨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应珣,“先喝口水,慢慢说。”
应珣点头,缓了口气才道:“昨夜宫里夜宴,有人不小心泼了酒到晋王身上,宫女擦拭间发现……”
应珣瞳孔颤了颤,接着道:“……发现晋王所着单衣上有团龙暗纹。”
“什么?!”老夫人吓得拐杖都摔到地上。
林霜也是止不住的心口一紧。
团龙暗纹。
龙,这当今天下,可是只有一人才能用龙纹式样的。
这岂不是明晃晃的预谋谋反吗?
怎么会?
书上在这个时候,晋王不可能造反。
“晋王怎么说的?”她问。
“他说不知道,他进宫进得急,根本没留意婢女们给他拿的是什么单衣。”应珣眉头紧皱,心里也惴惴不安。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我穿在里面的衣服也不会过多在意上面有什么花纹,有人想要陷害晋王的话,趁着天色昏暗,给他穿上不就行了。”应景抱手道。
林霜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陛下只要心里有疑,那麻烦就大了。”
帝王之心,本就敏感多疑。更何况是涉及这种威胁他九五之尊位置的事情,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在陛下心里种下,端看陛下如何取舍了。
这么想着,又忽然脑中一炸,迅速看向应景,“你才送过绸缎到晋王府,会不会,会不会那单衣是用得……”
应景却猛地跳开,摇头道:“不可能。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织造坊做龙纹图样,还送给晋王,我又不是嫌命长。”
林霜当然知道应景不敢,可其中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掉包了他送进去的锦绸,再制成单衣,让晋王穿上。特意在宫宴上,洒湿他的衣衫,让他当众暴露。既陷害了晋王,同时也拉长平侯府下水。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拿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应景。
应景受了一惊,双眸圆睁,但还是不停摇头道:“不会的,怎么会这么巧。”
应珣也觉得林霜杞人忧天了,毕竟这种事只要陷害晋王就可,根本无需特意把侯府搅下去。
林霜点着头,心里不断祈祷是她自己多想了。
只是这段时间围绕在侯府周边不断发生的事,叫她根本无法心安。
若晋王只是被陷害谋反,这于侯府来说,还算好的,毕竟应珣就算与之走得近,可确实什么都没做,可若是有人陷害,那就是把侯府和晋王绑在一起了,陛下就算最终饶过了晋王,也难说会放过侯府。
然而,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任何可能出错的事情最终都会出错。
正当各自都忧心忡忡时,只见院外有小厮连滚带爬地奔进来,口中高喊,“不好了,夫人大事不好了,咱们府,咱们府上被官差围住了。”
“围咱们侯府做什么?!”老夫人当即站起身,一脸惊骇地问道。
小厮猛摇头,又看向应景,“他们说,他们还说让交出二公子!”
应景浑身一颤,脚步闪躲着往后退,“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到底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遇到这种涉及谋反的事,哪有不怕的。
因此身子比脑子反应快,就想要赶紧跑开。
林霜迅速转向他,目光定定看着对方,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朝他道:“躲有什么用?!钻到地缝里就能避开吗?!大丈夫行得端坐得正,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给我站好!”
应景被她面色摄住,竟不由自主地定在原地。
林霜话音才落,就见院中一行数十个负刀的官差阔步走到院中,一进来就高声叫道:“府内二公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