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的人的确是个废物，只会窝里横，对她像牛羊，在外又乖得跟孙子似的，儿子这回受了欺负，那废物也只会骂儿子不中用，别说讨公道，连是谁干的都不敢问。
至于老夫人，这种事她是无心管的。
林霜进了正厅，便见老夫人端坐在几榻上，应如是陪在旁边，给她捏着腿脚。
林霜一眼扫过，心里好笑，这应如是当真的变了，变得更加会装了。
知道自己在府里毫无依仗，晓得花心思讨好老夫人了。
“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老夫人拉着眼皮问道。
“已经请到江先生了，安排在珣哥儿就近的院子住，方便教学。”林霜淡声回着。
老夫人点了点头，“还要摆请师宴，珣哥儿科举最重要，万不能亏待了江先生。”
林霜没有作声。
据她对江浸月初步了解，这个人怕是懒得应付府里这繁琐的仪礼。
见她没有说话，老夫人眉目沉了沉，又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能知道什么？自然是管家权被夺的事。
林霜笑了声，“不知婆母所为何事？”
老夫人脸一僵，对她故作不知的样子有些气恼，虚咳了声，道：“当日我身子不好，让你暂管府中庶务，可你瞧瞧现在府上，姜姨娘被送走，崔姨娘又被院里丫鬟下重药，还有如姐儿，一趟云居庵人给伤成这样……叫我如何放心把家交给你管！”
林霜面色不变，心道这桩桩件件皆有缘由，现在你在这儿放屁，事发的时候怎么不吭声。
也许是知道自己趁她离府时动作不那么占理，老夫人说着，声音就淡下来了。
应如是小脸低垂，这时忽然站起身，给老夫人递了杯茶，“祖母，您喝茶。”
老夫人接过，冲她温和的笑，喝了一口，又放下，“有两件事，我要同你说一声。”
她用的是说一声，很显然，这是不可抗拒，不容置喙的意思。
林霜面平如水的坐着，并无多大反应。
“之前因为你初初管家事多，也因着我身子不好，晨昏定省都省了。现在既然我好了，那该行的规矩还是要行的。自明日起，丑时问安，亥时安寝，你都得来我这院里走一趟，可有异议？”老夫人靠在几榻上，很有几分威严的样子。
杨妈妈站在老夫人身后，自是知道老夫人是想挫挫林霜的锐气，想借机打压她。
她悄眼看向林霜，见她并未有半分异样。
林霜脸上依旧挂着笑，抬头道：“晨昏定省是老祖宗的规矩，媳妇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媳妇还有一疑问。”
“说。”老夫人道。
“你提到这一遭，媳妇忽然想到如姐儿和柏哥儿他们两因着从前不受媳妇教养，也是您宽厚慈爱，免了他们对媳妇晨昏定省的礼数。现下您要行规矩，不知他们俩是否要跟着行呢？”林霜眉目微拢，有些为难的样子。
应如是迅速抬头看她，眼中带着深沉的怨气。
老夫人则是眉一紧，“柏哥儿行走不便，定然是不行的。”
“那如姐儿呢？”林霜迅速接口，道，“她行走可没有不便的地方，若您现在要在府里行这个规矩，漏了她……不大好吧。”
老夫人气怒道，“那你的意思是若我要你晨昏定省，如姐儿也需如此？！”
林霜弯唇，“那是自然了，既是规矩，那整个侯府谁都得遵守不是。”
老夫人冷哼一声，林霜端坐着，丝毫不受影响。
片刻后，林霜朝应如是递了个不冷不热的眼神，“自明日起，你也如此，听到了吗？”
应如是攥紧袖摆，面上挤出一抹笑，咬着牙点了点头。
老夫人呼出一口气，腰背挺得更直了些，道：“还有一件是换院子的事。你这暮雪斋是整个侯府位置最好的院子，光照充足，格局敞阔，最重要的是风水也最好。
如姐儿她自从从云居庵回来，总是惊梦，有好几回还失了控，大夫说了她这个病得好好养着，居所的环境也至关重要，不如你和她换个院子，让暮雪斋的好风水给她压压惊，怎么样？”
语气虽是询问，但表情却不容拒绝。
元芳站在林霜身后，听到这个，脸上瞬间就变了色。
让主母和庶小姐换院子，这分明就是打夫人的脸嘛。
林霜当然瞬间就了然，半垂的眼睫往上抬了几分，身子往后靠了靠，道：“既然老夫人都发话了，为了如姐儿的病情，媳妇自然不好有什么意见的。不过，媳妇院子的风水太盛，如姐儿一个庶女住进去，只怕如姐儿承受不起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届时老夫人可不能怪罪到我头上。”
“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她是我应家女儿，自有应家列祖列宗护着，什么样的风水不能受着。”老夫人满脸不悦。
林霜呵笑一声，“媳妇就是这么一说，婆母您既然都不担心，那媳妇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夫人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杨妈妈，你现在就唤人去帮着收拾搬弄。”
杨妈妈悄眼看向林霜，有些犹疑，这夫人的反应太平淡了，就觉得里头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火焰。
林霜冲杨妈妈笑了笑，“去啊，杨妈妈，去吧。”
这么说着，杨妈妈很快便退了下去。
只是没一会儿，人就又回来了。
林霜捧着茶盏悠然自若地饮着。
“又怎么了？”老夫人语气极不耐烦。
杨妈妈瞅了林霜一眼，走到老夫人身侧，附耳忐忑开口道：“老夫人，那些个下人没一个听吩咐的。”
她说的自然是应如是院子里的下人和暮雪斋的下人，没人听她命令去动手收拾东西。
老夫人听罢，眉头竖起，直直看向林霜，“你做了什么？！你威吓下人？！”
“婆母在说什么了，媳妇听不明白，媳妇到现在为止，人可都没出过您这院子。”林霜佯做无骨的样子，耸了耸肩。
老夫人气得站起身，冷冷看着她道：“我亲自去走一趟，我看哪个不要命敢违逆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