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崔姨娘那边今日吐了血,整个人晕过去了,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林霜吐掉口中枣核,看向小丫鬟,“请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正看着,老夫人也过去了。”
元芳凑到林霜跟前,“夫人,咱们要去吗?”
林霜站起身,“老夫人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一趟。”
待进了栖云轩,那棵遮日的大树已被砍掉枝丫,整个院子明亮了许多。
进到屋子里,果然见老夫人坐在八仙桌边,眼望向里头床榻上病容凄美的崔姨娘。
“婆母,怎么样了?”林霜走到老夫人身侧,抬头看了眼里面。
只见崔姨娘双眸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而床榻一侧,竟然还跪着莲心。
她心知必有异样,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么样?我问你,你为何要将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换掉?”老夫人斜睨了林霜一眼,声音中有几分责问的意味。
林霜神色不变,“婆母,上回景哥儿的事媳妇同你讲过,是府里的秋茗伙同常妈妈的女儿绘琴里勾结,在外面散步这些不实的信息。秋茗又在栖云轩伺候,媳妇是担心近墨者黑,怕院里其余人也如此,为了崔姨娘着想才换了院里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换的丫鬟差点害了崔姨娘?”老夫人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满。
林霜眉头一扬,看向候在门边打着颤的丫鬟银兰,“怎么回事?”
银兰是送进来的大丫鬟,听到林霜的话,吓得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奴,奴婢也不知,奴婢是按照往日里的药方子熬的,不知姨娘吃了怎么就,就吐血了。”
“你是按照药方子熬的,可你却弄错了份量,姨娘的身子本来就弱,你熬的药药性这么强,姨娘怎么受得住!”莲心哭着指责。
“我,我真的是按方子拿的药,我还怕她们出错,特意自己弄的。”银兰心慌神乱。
“你若真是按方子拿的,姨娘又怎么会吐血?这味药姨娘已经吃了许久,断无可能有事。”莲心红着眼睛瞪她。
银兰双目颤颤,“我真的是按方子取的……”
“林大夫都说了,是服药过量导致,你还狡辩!”
银兰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无从出口。
“好了。”林霜声音冷淡,打断两人,朝元芳吩咐道:“你去查查剩余的药量,看有没有少。”
崔姨娘因着每日都需进药,因此药都是大夫分门别类配好,以半旬为一周期放在小厨房,每日尽数拿取就行。
元芳点头退出。
很快,人又回来了,然而神色却略有迟疑。
林霜一打眼便知结果,她挪开视线看向银兰。。
“查得怎么样?”老夫人问。
“回禀老夫人,药……确实少了。”元芳恭敬道。
“那就是说确实是银兰弄错,害了崔姨娘。”老夫人眸光冷厉,直直射向银兰。
银兰猛烈摇头,眼泪成串往下掉,“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是按方子拿的,怎么会少,怎么会少了?”
老夫人神色不耐,看向林霜,“你说,现在怎么办?”
林霜默了瞬,缓缓走到银兰身前,“从你拿药,煎药到进崔姨娘的口,可曾离开过?”
银兰抬头看向林霜,瞳孔颤动,却缓缓摇了摇头,“没,没有,您叫奴婢到这边伺候,奴婢不敢辜负您,知道用药不能马虎,所以……所以奴婢一步也不敢离。”
林霜垂眸。
她私心里还是相信银兰的,这丫头原是她院子的二等奴婢,当日常妈妈得势,她也没跟着溜须拍马,是个实诚的丫头。
只是现在,余下的药确实少了,崔姨娘更是吐了血,这其中的问题实难从银兰身上摘除。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们姨娘……”莲心还在哽咽个不停。
林霜抬头看她,“莲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莲心哭声一顿,很快道:“奴婢是不放心姨娘,回来看看,谁知就刚好撞见姨娘吐血了。”
“什么时候我侯府浣衣房的下人竟然能随意进出其他院子了?”林霜声音淡淡,神色也淡淡,但整个人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
莲心双眸颤动,整个人既紧张又小心翼翼,“……姨娘的病自来需要细心看护,奴婢一直跟在姨娘身边,乍一离开,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回来想看看就回去的。”
见林霜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莲心慌忙扑到地上,“奴婢越矩了,请夫人责罚。”
林霜勾了勾唇,接着问,“你说你回来就撞见崔姨娘吐血,那你进来时屋子里没人吗?”
“没,没人。”莲心脑袋埋在地上,声音闷闷的。
林霜转头向银兰,“你当时在哪儿?还有其他丫鬟呢?”
银兰抽泣道:“姨娘喝了药,说要躺一会儿,让奴婢把人都带出去,奴婢看她那会儿状态还好,就领着丫鬟们都退出去了,谁知道没一会儿就……就出了事。”
“也就是说,崔姨娘病发时,只有莲心一个人在场。”林霜眼皮轻掀,看向莲心。
莲心脖子一缩,整个人有种被看穿,无所遁形的感觉。
“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两个丫头一个该打杀了,一个该赏,分明得很。”老夫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开口。
“婆母。”林霜提声打断她,“银兰是我院里的丫鬟,是我送过来的。她若真犯了事,我自脱不了干系。因此,还请您——稍安勿躁。”
老夫人一怔,被她语气惊到,随即心里窜出一团火气,但林霜的话也不无道理,让她想开口说什么都无从说起。
见林霜竟然连老夫人都敢喝止,屋子里的人顿时都垂下头,谁也不敢与其对视。
林霜面目冰冷,扫视一圈后朝外吩咐道:“南昭,去查一查银兰熬药剩下的药渣,看有没有多。”
她话音刚落,就见莲心肉眼可见地颤了下。
林霜无声冷笑,跟着缓缓坐到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莲心浑身沁出薄汗,心跳猛烈的好像要窜出来似的。
一炷香过去,南昭终于回来,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熬药的药渣,“药渣埋进花圃里,都在这儿。”
“与方子上对比,可有多?”林霜看了眼桌子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抬头问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