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头一偏，没有作声。
老夫人见状，指着他气骂，“混小子，你自己的脸不要，咱们侯府的脸还要呢！”
“婆母，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林霜佯做不知。
“什么事？你问他，他是不是几次三番去纠缠粱国公府的小姐，都被人瞧见看在眼里了，现在整个上京城都在笑他不自量力，笑我们侯府养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人来！”老夫人气得直抚胸口。
应景被她说得面色胀红，然而却半字都没有反驳。
林霜看过去，竟发现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微微红了，心中不由对老夫人的话生出几分不满，“婆母，景哥儿是怎么说的？”
“他还有话说，他哪儿来的脸说话！”老夫人怒瞪应景。
对于这个自小混不吝的孙儿，她的态度一向严厉，全不似对应珣那般爱切深重。
林霜听了，便知应景尚且什么也没说，她裙边微转，走到一侧椅子上坐下，朝应景道：“说说吧，你对那粱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景抬头看她，见她眸中那抹似有若无的提醒，默了半晌道：“只是路上偶遇，并无什么特别。”
林霜暗叹，还不算蠢到家，好歹将自己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
她说过若是真喜欢，就要懂得蛰伏，待能力所及时再出手。
现在承认，无异于将粱姑娘推到风口浪尖。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只是偶遇别人怎么会疯传？！你自小就不学无术、行为放荡、不守规矩、不受管教——”老夫人一一数落着。
“婆母，媳妇觉得您所言差矣。”林霜猛然打断。
老夫人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林霜会反驳，反应过来后，气势更甚，“你什么意思？”
“景哥儿从前是纨绔，可他也从未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这几个月他已改过向善，改过就是好孩子，媳妇觉得您不应该再揪着过往不放，否则只会让景哥儿伤心，以后还怎么向好？”
林霜扫了眼应景，见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
又道：“就算景哥儿真的喜欢那粱姑娘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粱姑娘貌美又知书达理，咱们景哥儿喜欢她说明他有眼光，别人再说他不自量力、没脸没皮，咱们作为他亲人，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嘲弄自家的孩子吗？”
“他才多大，乾坤未定、胜负未决，谁敢说我们景哥儿以后不能一鸣惊人。”
她这话说的缓慢而坚定，落在应景耳边，就像是往静潭里扔进一颗石子，在迷雾里照进一束光，他睁了睁眼，将方才因老夫人的叱骂涌上眼眶的泪逼了回去。
老夫人抿了抿唇，许是发觉自己方才说得过分，端起茶杯虚饮了一口，没有反驳。
见老夫人沉默下来，林霜接着道：“既然景哥儿已经说了只是偶遇，并无其他，那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这场风波，免得让咱们侯府和粱国公府受到更大的流言损伤，其余的可容后再论。”
“要怎么解决，咱们还能堵住别人的口吗？”老夫人叹了口气。
林霜默了瞬，道：“那自然是不能的，咱们要做的是先把火从粱姑娘身上引开。”
当务之急是撇开梁国公府，林霜可一点都不想让对方找上门。
“怎么撇，人人都这么说，还怎么撇得开。”老夫人皱眉。
林霜笑，“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普通百姓可没有那么多心力去分辨是非，他们巴不得一天八百条笑话供他们茶余饭后取乐。既然一时半会不能止，咱们不妨再传一个流言。”
应景和老夫人俱蹙眉，不大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林霜接着道：“他们传粱姑娘，咱们可以传李姑娘、王姑娘、张姑娘、赵姑娘……传得多了，也就没人把原先的当真回事了。”
这在互联网上，就是用新的舆论盖住旧的舆论，反正大家是鱼脑袋，七秒钟的记忆而已。
“……这样景哥儿岂不是成了拈花惹草之辈？”老夫人犹豫。
“无妨，待粱姑娘的事消停下来后，我会重金请整个上京城的说书先生好好说一段咱们这个智斗流言的故事。只要事情最后摊开了，那么关于景哥儿是不是真的品性不端也就不攻自破了。”林霜点了点桌子。
说着又看向应景，“这么做，你同意吗？”
毕竟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程度会影响应景在外的名声，还是得征得孩子的意见。
当然，仅作参考，具体以她实施为准。
应景抿了抿唇，不待他回答就听老夫人一锤定音，“不同意也得同意，都什么时候了，把事情解决了，别叫外面的人看侯府笑话最重要。”
应景低头，终究没有反驳。
随后又说了些细节，林霜便起身福礼打算离开，临走时瞥了一眼应景，“还不起来跟着我走，省得在这儿让你祖母看着生气。”
应景微微抬头，见老夫人没看他，于是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着退了出去。
等两人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应景快步走到林霜身侧，瞅了眼她的脸色，犹疑着问道：“您还生气吗？”
“生气管用？”林霜脚步不停，侧头看了他一眼，“事情来了就解决，与其浪费时间在没必要的情绪上，不如想办法处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发誓那几回我真的没有对粱姑娘做什么，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应景脸色略有焦急，顿了顿，又声音低落道：“其实话也没说几句，粱姑娘她……”
不用说林霜都知道，人家粱柔是全书女主，是笑到最后的人，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该是遇到也只想尽快打发掉。
所以现在才需要赶紧撇清人家，要是粱柔被连累到坏了名声，那便是她曾救过老国公夫人，只怕他们府上也会来“砸门”。
还有谢必安，若应景成了他心里一颗刺，那麻烦就大了。
“以后做事要有点分寸，多想想前途和后路，记住了吗？”林霜循循善诱。
应景低低“嗯”了声，头也跟着点了点。
林霜看他乖觉的样子，心里欣慰了几分。
待林霜这边让人将应珣喜欢李姑娘、王姑娘、张姑娘、赵姑娘……的消息传出去后，果然，没过多久，风向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