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是，我说的是有人传。”林霜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况且，我也并不相信。”
应珣转头看她，面露不解。
“按周管家的意思，他与你父亲有夺妻之仇，若周安真是私生子，周管家又如何能将他当亲生儿子养？据我所知，周管家可是从未亏待过周安。”林霜摸着牡丹花的花枝。
听她这么说，应珣面色终于缓和了些，“那您说要我提防他？”
“我推断周安不是侯爷的孩子，但是若他自己认为是呢？从他种种行为来看，怕是私心里认为自己就是侯爷之子，他对你，对咱们侯府能说没有半点企图？”林霜看向他。
应珣眉目微拢。
“还有就是，当初周管家死的事我至今还心有疑窦，明明我放他一日处理琐事，他在与周安见了一面后，竟然就畏罪自杀了，周安与他说了什么？或者周安做了什么？”林霜盯着院子某处，脑子里回想着当日的情况。
应珣迅速抬头看过去，“您是说周管家有可能是被周安……杀了？”
“他死于一味叫见血封喉的毒药，这种药据南昭说是产自梁州，咱们上京城寻常药铺是买不到这些的，而南昭曾私下里秘密调查过药铺进药材的记录，发现有出入过梁州的记录。”林霜侧头看他。
“既然如此，为何您还要重用他？”应珣不解。
“重用不表示信任，我们一无凭据二无人证，贸然撤下他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林霜抿入一口茶，没再继续。
这边应珣告诉应景让他去教坊司走一趟，那边应景很快就火气冲冲地跑到林霜院子里去质问了。
“做什么让我去？我不去，你让大哥去。”应景眉头拧成两道麻绳，抱手抗拒着。
林霜刚将牡丹花枝修剪好，重新栽入新换的土里，看到应景的模样，道：“倒是奇了怪了，你之前不是喜欢流连柳巷吗？现在让你去教坊司一趟就跟要你清白似的。”
应景脸面微微胀红，扭过头，“这，这都早八百年的事了，我早就不去了。”
林霜笑道：“还改性子了，不错。”
少年当即露出某种难以让人察觉的羞涩之态。
林霜的笑却瞬间消失，她将手中铜剪一把拍到桌子上，厉斥道：“跪下！”
应景受了一惊，从未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结巴着嗓子问道：“我……我为什么要跪，我犯什么事了？”
“犯什么事？你好好想一想。”林霜面色冷透。
应景有些慌张，仍旧梗着脖子不愿承认，“我，我什么也没干。”
林霜冷笑一声，“你仔细想想。”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应景脑袋微侧，避开林霜的目光。
“趁我不在府上，三番两次出府偶遇粱国公府上的嫡女，此事你敢说没有？”林霜盯着他一错不错。
她走的时候心底便不放心，特地让人留意了应景的动静，回来后乍一听到这小子的举止，差点就想提刀砍过去了。
混小子！竟然走上了和书里一样的路，还是喜欢上粱柔了。
“我没有……偶遇她。”应景死鸭子嘴硬。
“那好，我问你我出府才一日，你去詹记点心铺子里遇到了谁？出府第三日，你在悦薇书舍里又遇到了谁？我出府第七日，你在宝祥楼又遇到了谁？还有现在，你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去教坊司又是怎么回事？”林霜坐在石椅上，一点一点数落着应景这些日子的异常。
“点心铺子里我姑且当你是碰巧想吃点心遇到人家，书舍呢？别告诉我你最近喜欢上读书了？也行，我当你克服身体因素就想去买本书看。那宝祥楼呢，以你现在的月例银子不是我笑话你，你买得起里面一根钗吗？”
“再有就是现在，怎么？让你去一趟教坊司你抗拒什么？怕连累得自己名声坏掉，在人家姑娘面前失了体面吗？”林霜冷斥。
应景听罢，俊秀的脸胀得通红，不知是被说的尴尬还是气愤。
“还不认？是要我把刀豆提过来与你对峙？”
应景抿紧唇，撇开眼盯着院中角落，不肯与林霜对视。
“跪下！”
又是一声下来，应景终于不情不愿地跪到青石板上。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见他跪倒，林霜脸色和缓了些。
“对您撒谎了。”应景板着脸回。
林霜一听，差点气笑，这小子是完全不知道她气在哪儿啊。
“还有呢？”她问。
应景沉默片刻，才抬头看向林霜，“我不知我错在哪儿，我就是想多看看她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为什么您要如此生气。”
他是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粱姑娘温柔美丽，跟个仙女似的，他想亲近而已，并不像从前在烟花柳巷里逢场作戏，他是认真的。
“那我问你，你想看到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想看到你吗？”林霜压下心中火气，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强迫少年断掉念想反而更容易助长对方的逆反心理。
应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
“你不知道？”林霜故意道：“那就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在人家面前晃悠咯。”
“我……我……”应景我了半天，最后撇脸道：“我就喜欢看到她，不行吗？
的确，都是他自己主动，对方有两次根本就没认出他来，可被林霜这样说出来，还是叫他脸上挂不住。
“你喜欢看到她，她喜欢看到你吗？”
应景俊脸紧绷，鼻翼耸动，一副气极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霜盯了半晌，院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出声。
良久，她才语重心长的开口：
“我自然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想时时刻刻看到她，可人家是姑娘，你这样几次三番凑到人家跟前，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嚼出什么闲话了，你叫人家姑娘的名声往哪儿放？你一个大男人不怕，人家怕啊。”
“那正好，若是传出什么，那我娶她就是了。”应景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