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可真厉害,你是怎么记住那么单子上物件的啊?”元芳跟在林霜身后追问。
林霜接着往翠微亭那边走,“谁说我都记住了,蒙的不行吗?”
她确实没记住,也不可能都记住,只是想着若那胖婆子想携带贵重物品出府,那八九成是些小物件,首饰是最容易带的,也就多留意了几眼。
元芳张大嘴,蒙的?蒙太准了吧?
“不过夫人,这张妈妈的话咱们能信吗?”
林霜挑眉。
那胖婆子说的话自然不能全信。
可这捉贼要捉脏,得等时机成熟才行不是。
等两人刚转过假山,眼看前面就是翠微亭,却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似有重物坠入湖中。
林霜脸色一凛,脚下急走,快步奔到那边,只见应澄和应如是两人呆在岸边,河里应兰上下翻腾激起大片水花,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根本来不及细想,在元芳的惊呼声中,林霜冲过去一头扎下往应兰那边游。
衣裙轻薄却宽大,浸透水后却像有千斤重,林霜呼吸急喘,拽到应兰后,奋力把她往岸边拖。
可溺水的人捉到什么都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应兰死命抱着林霜,连累得她手脚都无法施展。
水没上林霜口鼻,她被呛了一通,心里将应兰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伸手往应兰腰侧掐,生掐,“快松开,不然我们都得淹死。”
许是被疼的,也或许是被林霜的语气骇到,应兰惊了一下将手松开,林霜趁机游到她身后,从她侧腋伸手过去,将应兰的头紧紧夹在自己胸前,将人托起。
应兰受惊,动得更加厉害。
林霜这副身子也弱,几乎控制不住她。
心里正后悔跳下来的时候,又一声“扑通”声砸入水中。
“婶婶,让我来。”
是应淮。
林霜想都没想,立马将手放开。
男人的力气总比她大,应淮接过后,很快便将人拖到岸边。
林霜跟着也上了去,元芳立马上前,脱掉身上外罩衫披到林霜身上,“夫人,您没事吧?”
林霜全身湿淋淋的,将披在肩头的衣衫袖子绕到胸前打了个结,接着屈膝半蹲下检查躺在地上的应兰。
她灌进不少水,此刻正昏迷不醒。
应淮面色焦急,低低唤应兰的名字,他不会医术,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我来试试。”
林霜让元芳帮忙,将人翻过来,腹部抵住自己的膝盖,用力拍打应兰的背部,帮助她把咽喉和气管里的水排出。
应淮侧头看了林霜一眼,眸光若有所思,随即又看回应兰。
片刻后,应兰果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水,跟着人也悠悠转醒,她的侍女赶忙上前帮着林霜将人搀起。
“怎么样?好点了吗?”林霜站到一侧。
应兰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那好,你先去换衣服,到我院子里换,天气虽热,但也不能受凉。”说着,示意元芳将人领过去。
又看向应淮,“淮哥儿也是,你……”
应兰是女子,她好安排。应淮却不好安排,两个兔崽子又不在,她也不好直接把人领到对方院子里。
“我无妨,找个有太阳的地方晒一晒就好。”应淮抬袖子擦了把脸,只是袖子也湿,擦在脸上倒落了更多水,不由尴尬一笑。
落水美男,养眼还乖觉。
林霜眼睛从他身上掠过,随即看向应澄和应如是,两个丫头站得像两根电线杆,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其他。
林霜不发一言,走到秋千断裂的绳索边,细细看了几眼,随即转头也往自己院子里去。
发生这种事,一会儿定会有一场“三堂会审”。
她现在从头湿到脚,浑身黏腻腻的难受,只想弄清爽了再去辨。
才绕过假山走出没多远,就听身后应淮跟过来喊她,“婶婶。”
林霜侧头,“淮哥儿还有什么事吗?”
应淮长眉俊眼、身如松竹站到她面前,“婶婶,这是蜜饯樱桃,听我娘说您爱吃这个,今日路过点心铺子时,见刚好有卖,就买了点儿。”
说着,伸手递过来一个捆扎完好的小纸包。
林霜低头看去,纸包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水珠。
“这是油纸包,不进水的。”大约是见林霜没有动作,应淮以为她嫌弃蜜饯被水淹过,温声解释。
林霜眉头不易觉察地动了动,觉出些许异样。
应淮从容平静的眼波也起了丝波澜,接着道:“庄姨娘也有,府里各位都有,都是寻常东西……”
林霜这才弯唇,“那就多谢淮哥儿了。”
她伸手接过,随即转身接着向前。
应淮站在后面看她走远,握紧的手微微松开。
林霜回到暮雪斋,应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正饮着姜茶,见她进来,忙起身朝她行礼。
她朝应兰点了点手,示意她不要多礼,接着走到里间换起衣衫,“元芳,这是淮哥儿送过来的蜜饯点心,你把它装上果盘,一会儿带去前厅,让老夫人他们一道尝尝。”
应淮有没有其他心思她管不着,但她不能让应淮连累了自己。
等衣衫换过,又擦干头发,人才出来。
“婶婶,多谢您方才搭救之恩。”应兰双眸水亮,还带着些许后怕。
“也不全是我,若没有你兄长淮哥儿搭手,我也难说能救你上来。”林霜接过元芳端上来的姜茶,看向应兰,“和婶婶说说,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应兰垂下脸,眼睫纤长微微颤抖,“我见四妹妹和五妹妹在荡秋千玩儿,一时心痒,就让妹妹们推我玩一会儿。后来哪知一边绳索突然断裂,下一秒人就荡出去摔到湖里去了……”
见林霜皱了皱眉,她补充道:“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抓紧另一边,和妹妹们无关的。”
林霜喝了一口姜茶,里头姜放得足,从嘴里辣到胃里,她忍住没呸出去。
“这么说,这是意外?”她抬眼看向应兰。
见林霜目光定定看着自己,应兰只觉颇有几分压迫之感,抿了抿唇,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吧。”
这话说的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既是绳索断裂,那正常情况下都会以为是意外,应兰这样回答,倒是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
林霜一口饮尽,放下茶盏,站起身,“老夫人应该听够戏了,咱们去前厅吧,这件事总归要给你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