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醒醒!世子回来了!”
耳旁传来一声焦急的催促,但又怕惊着她,将声音放软了几分。
天气正热,沈卿宁舒适地躺在金丝楠木拔步床上,任由丫鬟朝花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如今听到了人回来的消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瞬时睁开。
很好,终于回来了。
她浅浅勾了勾唇,旋即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吩咐道:“更衣。”
来传讯的丫头夕拾见此,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又小声说道:“可,可世子带了个娇滴滴的姑娘回来,直接去了大夫人的祥安堂,还屏退了不少丫鬟婆子。”
沈卿宁没有说什么,不急不缓地从床上走下,转而对着朝花道:“去把我那件金丝绣线的红色褙子拿来,还有这面妆,可莫要太素雅了。”
夕拾一听,顿时急了:“夫人,世子去了江南府三年,一回来身边就带了人,怕是要逼迫夫人什么……”
“她们敢?”朝花那泼辣性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还顺带怒其不争地看了夕拾一眼,“咱们夫人可是主母,无论他们想做什么,也要夫人点头才作数,这人是谁都还没拎清,你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也算是这么个理儿……”夕拾还想说点什么,可抿了抿唇,愣是说不出来了,便匆匆上前帮忙。
虽然知道自家夫人聪慧过人,但方才她在祥安堂外偷瞄了一眼,那姑娘长了一张好看的鹅蛋脸,五官周正,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儿来似的,而且世子看她的眼神,可没那么单纯。
沈卿宁全然不知夕拾此时的心情,只是透过铜镜,还能看到她那快拧成麻花的眉,当即心里有了几分谱。
这三年啊,当真是等得她好憋屈。
彼时祥安堂里,在屏退了一众丫鬟婆子后,就剩下周夫人和周苗氏,以及回来的世子周承安和姑娘柳桑桑。
周夫人坐在梨花香木太师椅上,手里的黄绿老翠佛珠已经捻了几圈,都没能静下心来。
虽然承安早就来信告知她了,说什么两情相悦只求成全,她还以为是玩玩,过阵子就收心了,可如今真将这不清不楚的女人带回来,简直将定安侯府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母亲,桑儿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也算是官家出身,如今她已怀了我的骨肉,我怎能弃她不顾?若是沈卿宁不应,儿子便只能带着她远走高飞。”
“你,你糊涂啊!”周夫人心口堵得慌,手指指了他半晌,终是没说出其他话来。
定南候府早在他这一辈就已经没落了,那丞相能看中他们,将沈卿宁嫁过来,就是送了尊财神爷。
沈卿宁也是个人儿精,这三年来,不仅将整个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拿出了嫁妆补贴家用,虽说性子张扬,可毕竟是相府出来的,有点小性子可以理解。
这要是真闹起来,承安可讨不了好,连带这定安侯府都不得安宁!
一旁的周苗氏见此,立即凑过去轻声道:“姐姐,承安都出去这么久了,年轻气盛,哪儿能不犯错?现在人姑娘都带回来了,还有身孕,不如许个妾室,相信卿宁这般大度,能接受的。”
周夫人听罢,瞪了她一眼。
要是事情能那么容易解决,她才懒得淌这浑水。
万一沈卿宁气性大了撂挑子不干,到时上哪儿找像她这般替侯府着想的人?
只是眼下这小贱蹄子都怀了孩子了,真赶出去,她也不舍那肚里的一块肉。
思前想后,终是叹了口气,缓缓道:“卿宁终归是正房,要不是她,你哪儿有机会去江南府?到底不是难说话的人,你耐着性子劝劝,她也未必不应。”
周承安鼻子一哼,不屑道:“登不上堂的弃女罢了,出嫁从夫,这是定南侯府,自是我说了算!”
“你……”
“好一个我说了算。”不等周夫人开口,沈卿宁便大大方方走了进来,笑脸盈盈道,“世子,短短三年不见,倒是长进了不少。”
方才还没进来便听到周承安骂她登不上台面,果然当了官后,承了谁的恩都记不得了。
“沈卿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承安可不是个蠢笨之人,当即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
只是这三年不见,她似乎褪去了以往的稚嫩,愈发出挑,精致的妆容配着红色的衣衫,气场全开,显得她格外明艳动人。
这跟他印象里那个唯唯诺诺,整日素面朝天的女人不大一样。
“字面意思。”沈卿宁敷衍了一句,一眼便瞧见了躲在周承安身后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子。
大概是怀了身孕的缘故,身材丰腴了些许,虽然淡妆敷面,但依旧挡不住她的美。
“这就是柳姑娘吧?果真如传言般,惹人怜爱。”
周承安一怔,冷不跌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她姓柳?”沈卿宁打断他,旋即遗憾般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周夫人道,“我起初也是不知的,只是这些日子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咱家世子身边跟着一个小美人儿,进了悦来客栈三日不见出,我寻思着应当是他们认错了人,没想到……”
这话一出,周夫人顿时黑了脸。
这门槛都还没踏进,城中都已经传出了那么难听的话,这让他们定南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果真是个贱蹄子,都有孩子了还耐不住寂寞。
这般想着,便狠狠剜了一眼柳桑桑,对她愈加不喜。
柳桑桑没想到这沈卿宁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加深了周老夫人对自己的厌恶,心里大叫不好。
当即柔弱地挤出两滴眼泪,上前就要跪将下来:“是桑儿的不是,我和世子两情相悦,去客栈也是因为舟车劳顿,所以请了大夫……夫人和姐姐要是想怪,就怪桑儿一人吧……”
周承安见自己心尖上的人儿都要跪下了,一把扶住,满心不爽地扫向沈卿宁:“你简直信口雌黄!我怎么没听说城中有这等谣言!”
“若是没有,那我怎知柳姑娘的姓名?”沈卿宁朝他眨了眨眼,旋即道,“世子,我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你既然喜欢,这柳姑娘也怀了咱们侯府的孩子,自是不能冷落了的,否则传出去,说我一个主母冷酷无情,也不妥当。”
“那你的意思是?”周承安眯了眯眼,试探问道。
“自然是择良日,抬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