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初期的玛雅几乎看不见金属器皿的踪迹,而玛雅东边的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等地在古典初期已有黄金制品,冶金术由此经过玛雅而西传到墨西哥等地。
也有人认为,墨西哥等地区是在同时独立地发明、发展了冶金术。
古典初期的玛雅东邻与西邻都已知黄金,夹在中间的玛雅当然也不会不知道,那么为什么黄金在古典期的玛雅始终如凤毛麟角般稀少呢?是玛雅人对玉器的偏爱,宁愿要美玉而不要黄金,还是另有神秘不可知的原因?
对玛雅人而言,玉石的价值不仅体现在其装饰性上,还象征生命与不朽,是非常神圣的,比黄金要重要得多。
玉石被注入宗教含义,通常兼有艺术和宗教双重功能。
贵族们通常配带玉制的耳环、项链、面具、手镯和胸饰等饰物,国王甚至在牙齿中嵌入翠玉碎片。
玉的色泽让玛雅人联想起茁壮成长的谷物以及一潭深水发出的绿光,所以玉也和丰收联系在一起,象征着谷物的新牙、水和生命。
在死者的嘴里放置翠玉的珠子和谷物,可以保证他们的来生无论在物质还是精神上都不会忍受贫穷。
统治者下葬时戴上玉制的面具,可以让地府的统治者辨认出他们并给予他们和平民百姓不一样的待遇。在玛雅词汇中,玉还是一天的名称,意思是雨。
西班牙征服期间仪式上使用的文本记载玉是“第一恩泽宝石”。除此之外,它还隐喻鲜血,象征生与死。
在神圣仪式上,国王刺破身体流出的鲜血滋润了玛雅宇宙中心的圣树,打开了通往超自然世界的大门,那里的一举一动都影响到尘世间的一切。
这样看来,玛雅人把玉涂上红色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是把世界中两大最重要的元素连接了起来。
1949年,墨西哥考古学家鲁兹对帕伦克最雄伟的一座神庙--“铭文神庙”进行发掘工作。
就像玛雅人的许多神庙一样,“铭文神庙”也是建在金字塔的塔顶上。
考古工作者从神庙开始一直向下挖掘,1952年,在已经进入了金字塔底层之下后,发现了一个四面墙壁上装饰有泥塑浮雕的有拱顶的大厅,大厅中间是一口石棺,宽三米,长约五米。
除了遗体真正躺卧的中央区域以外,其他台体部分都是实心的,仿佛一个厚实的掩体把心脏部分的墓穴防护起来。
整座墓台不仅方正、厚实,具有一般重要墓葬的厚重感,而且总体积上远远超出墓穴本身的大小,遗体安放在墓穴中,就像婴儿睡在大床里一样。
不仅如此,陵墓的设计者还把石棺的盖板延展至墓台的规格,让约二十厘米厚的这么大一整块石板压在墓台上。
什么样的遗体装饰才能与如此神秘、宏大的建筑气氛相配合呢?
是埃及法老的木乃伊技术?
还是古代中国的金缕玉衣?
在打开棺椁之前,这个问题一直索绕在考古学家们的脑海里,和这陵墓的巨石艺术一样强烈地吸引着他们。
终于有一天,墓穴的主人重见天日了。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全身包裹,也没有象征地位的权杖或陪葬,与遗体头顶方向壁雕上的坐像相对照,全身的披挂也已破碎销蚀几尽,除了零丁遗骨,什么也没有。
除了一样东西--一副青玉做成的面具,赫然勾勒出死者生前的大致脸面,与收缩、腐蚀后的身体相比显得有些硕大,在清一色的灰白石块中间非常夺目。
仔细看这张人造的脸,原来是用小块青玉剥成各种曲度逐一拼凑粘连而成,虽然没有平滑如镜的精致感,反而从这种细琐的破碎和拼合中透出一种执著来。
白色的眼白用贝壳制成,瞳孔、虹膜都用黑曜石点缀,这些材料都具有较强的抗腐蚀性能。
整个面具简洁而严肃,勾勒出了死者大致的脸部轮廓。
尸骨上全是珠宝:耳坠、冠冕、耳饰、项圈、胸饰、手镯、唇盘、戒指,全是以玛雅人最珍贵的纯玉石制造而成。
据考古学家鉴定,这个玉石面具的主人生前是一位高级祭司。
玛雅祭司在社会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时祭司同时又是首领。
玛雅人的城市总是以神庙为中心,玛雅文字、天文历法、占卜大事都是祭司一手操纵和传承的。
青玉是玛雅人表示尊贵的东西。
有的祭司甚至锉掉牙齿,镶上青玉。
可见这个青玉面具(由约二百片青玉粘拼而成)正是一种象征权贵的冠冕。
秦始皇在陵墓里拟造地下江山,对陪葬背景的追求可谓到了极至。
因为他一生征战,统一天下,必得躺在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中心,把他生前苦心经营而拥有的一切带到身后,方可安心。
埃及法老用神奇的防腐手段保存遗体,对肉身的爱护可谓到了极点。
因为他们自比为太阳神,自恋非常,虽然相信自己有复活的那一天,但在灵魂复生以外还追求肉体不灭,希望有一天能原封不动地走回人间。
玛雅祭司的陵墓是玛雅人中最讲究的,一般玛雅人死后埋在自家房屋底下,因为玛雅人相信生死也像他们的“特佐耳金历”和“吐思历”一样处于交替轮回之中。
只有祭司和高贵人物死后才放置在精心设计的墓穴中。
他们生前的地位和特权在身后也要延续。
他们也选择宏大的建筑结构,精致的石刻花纹作背景,用远远超过实用需要的石体把自己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但是,他最最刻意为之的想法是用最尊贵的美玉为自己造一张可以永久保存的假脸。
岁月流逝,只有石棺、石壁和保留着这位祭司脸形的玉石面具会留存下来,象征着这位高贵祭祀的生命长存,永不腐朽。
这也许可以从一个侧面解释玛雅人为什么这么珍爱玉器,宁愿要美玉而不要黄金吧!
当然,玛雅历史上也并非丝毫没有黄金的踪迹,我们已知的最早的一件玛雅金器发现于科潘H号纪念碑下面的一个地窖中。
它是一个小雕像的包金脚部残片,据考证这种掺杂有铜的黄金来自巴拿马,而H号纪念碑的年代为782年,这个地窖中的金器可能比它还要晚一些,那已是玛雅古典期的最后阶段了。
此时,墨西哥地区的冶金术已有很大发展,所以后古典期在尤卡坦半岛上兴起的玛雅城邦中,金属工艺品已相当普遍。
不过,玛雅金器在日后完全被西班牙殖民者搜刮掠夺一空,现在我们看到的仍然主要是从奇琴-伊扎那口圣井打捞而得的。
如果再找出一个像玛雅人那样青睐玉器,并且形成了丰富的玉文化的民族,那恐怕非中国人莫属了吧?两个民族在用玉的传统上,确实有许多相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