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亲眼去看看吧。】
宋喜喜周身一空,被她护在怀中的萧承渊也消失不见,而她整个人都在被推搡着。
“别挤!别挤啊!”
“谁挤了!是你踩得我!”
人群推搡,偶尔传出几分咒骂声,但无一人停下脚步,皆是往前拼命靠近,脸上的表情十分地急不可耐。
宋喜喜算是排在前面的一批,她已然变了模样,身上着着厚厚的大棉衣,有一妇人帮她推开了要挤到她身边的男子。
“滚一边去,我家大丫在这儿排着呢!你想抢队不成?看老娘不活剐了你!”大娘说着作势就要去打。
她生的壮硕,将宋喜喜护得紧紧的,见宋喜喜迷茫,她轻轻拍了拍宋喜喜的脸颊:“大丫,别不是吓傻了?别怕,娘在呢。”
“死婆娘,抱着你这傻闺女儿一辈子吧!活该男人跑了!俺呸!”被大娘推开的男人不敢上前再挤,恨恨的骂道。
“别骂人了!小心给那灾星听了,然后诅咒你呢!”他身边一男子连忙扯了扯他,告诫道。
身侧有人附和,更是同一侧人开始说道起来:“你们不知道么?那灾星这些年在宗祠里跪拜求福赎罪,但当年因为,老天爷都降下来神罚,大旱大雪还有脏病,那是死了多少人啊!
这罪孽可不是他能背负的!因而二殿下请了云游在外的大师测算过了,唯有灾星放血祭祀,以此献祭苍天,才能换来福报为我们庇佑!”
“当真?”
“当真!我家闺女儿本来高烧不退的,因为昨个儿点了灯,嘿,今个儿烧就退了!”
“真的真的!那灾星出生后,就电闪雷鸣老天爷都在悲恸,这还能有假不成?”
“哎呀呀,反正是皇家的东西,还能害你不成?他也是个龙嗣不是?得了这圣油去点灯,俺媳妇儿生的娃,指不定也能沾点龙气呢?”
“要我说,这灾星死了得了!占着是皇帝的儿子,一直苟活,苦的是俺们老百姓!”
“慎言!慎言!要杀脑袋的!”
宋喜喜闻言,紧紧攥了拳头,连忙垂下了眼眸,拉住了大娘要去和人缠斗的手。
“娘,别理他了,我们……排队吧。”宋喜喜轻声出声,不是她不想大声说话,而是她这身体的嗓子好像是许久不曾开过口了,这一说话,就是撕裂一般的疼,说出来的声音更是含糊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
【好好好,这是要让我亲自来看是吧?】
宋喜喜在心中冷笑,001依旧沉默,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好好好,娘不理他们!俺们排俺们的!大丫,你快别说话了,你这哑病啊……只希望这圣油能有用,能保佑俺们大丫快快好起来……”大娘见状,心疼地红了眼圈。
【圣油?又是圣油!】
【我不是只能附身必死之人的么?这姑娘……也要死了?】
宋喜喜在心中发出一个又一个问号,周遭的时间像是被加快了似得。
她瞬间在一众提着小灯的人群中排到了最前面。
大娘领了一勺灯油,转头一脸痛苦的向大缸里扔了两锭银子,眼眶通红却又虔诚万分的对着大缸叩首,口中念叨的是:
“大罗金仙保佑,邪灵恶煞速速退散,还我家大丫一个好嗓子好脑子……”
一个又一个头磕了下去,还是边上的侍卫见着后头的人等不及才把大娘赶走。
大娘的大脑门上顶着一片红肿,眼眸却亮晶晶的,她将宋喜喜纳入自己的怀抱中,蹲下身子捧着宋喜喜的脸,眸中的希冀就是这夕阳西下最亮的红霞。
“好孩子,乖孩子,等久了对不对?来,咱们去把灯油点了放灯去!”
宋喜喜紧紧咬着唇,跟着她一起从人群的另一条道走去,心念跳动之下,宋喜喜目光落在那支起长布隔绝了众人视线又有侍卫把手的大船舫。
她从这一处走过,却觉得心头有无限的悲凉,她连忙顿住步子,目光死死的锁在那一处地方,。
“走了大丫!走了!这里不是我们能看的!你走啊!”大娘见状,瞬间慌了神,连忙着急地催促着,惶恐地向带着长剑守卫的侍卫致歉,“各位军爷打扰了,我闺女……我闺女这就走!她就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侍卫见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滚!别来此处碍眼!”
“胡闹,怎么能对百姓如此恶言呢!”萧凌肃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语调中满是不认同。
他上前一步,对大娘道:“孤方才瞧见你在叩首求福,可是为了你这女儿?”
他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但说话的言辞却颇为老成,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但他的脸上带着笑,瞧着十分的亲切。
大娘见状连忙拉着宋喜喜就要去磕头跪拜,萧凌肃故作大方的笑了笑:“不必行礼,走吧,不是好奇么?进去瞧瞧好了。”
大娘知道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是二殿下萧凌肃,而周遭人见萧凌肃对一个胖大娘都如此和善还为此呵斥侍卫,对他更是好感大升。
“二殿下虽然尚且年幼,但这礼仪气度,真真是楷模啊!”
“可不嘛?那云游的仙人可是护国寺的悟言大师!是二殿下费劲心思求来的呢!”
……
宋喜喜跟着大娘一道进了那一隔绝起来的长布帘。
船板上,放着好几缸灌得满满的大缸,有几位大汉正不断搅和着,唯恐这缸里的油凝固,还有几人更是恭敬的捧着一小碗红色的液体倒入着油缸之中。
宋喜喜脚步僵硬,她依旧感知不到冷意,可她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通体发寒。
大娘抬头,瞧着远处被手铐束缚着的,奄奄一息躺着的人,眼神躲闪,拉着宋喜喜的手更是不敢松开。
“殿、殿下,民妇还是带着小女先一步退下,不叨扰殿下您的……”大娘颤颤巍巍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而萧凌肃却是低低地笑了笑,“装什么呢?你不过是萧凌云那个草包派来打探的探子罢了,带了一个傻子就觉得能瞒得过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