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缓缓掏出了一本书，我从未见过，可却异常的想看。
“书籍是人类的精神食粮，你饿不饿？”
饿！
不仅饿，而且饿的出奇。
眼前的书比山珍海味还有吸引力，口水大量的在我嘴中分泌，我食指大动，缓缓张开了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扇在我的脸上，我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眉清目秀的小男生嘴里已经伸出了长长的舌头，正撕着我的脸颊，剧痛无比。突然出现的空空道人赶忙把我们两个拉开，我只觉得整张脸都痛麻了，喉咙也隐隐作痛。
“啊……嘶……”
我的脸被他捏的充血，过大的戾气让我自己的牙齿划破了口腔内壁，一股血腥味在我嘴里蔓延开来。
“疼。”
简短的这么一句，才冲进来的黄皓翻翻背包，递给我一包药粉，我敷上这才感觉好多了。
空空道人在教室中央手持桃木剑而立，另一只手捏着一叠符纸和用剩下的黑狗宝。而那个清秀的小男生，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的舌头越来越长，五官和四肢都渐渐的退化，一整张脸上嘴越来越大，身体还呈现着不自然的扭曲。裸露的皮肤越来越白，最终居然白的像漆一样，越看越瘆人。
“同学——同学——要考试了——”
我从没在书上见过这种怪物，当场被吓得怔在原地，而空空道人手中的桃木剑不停的挽着剑花。符纸乱飞，跟桃木剑在空中碰撞形成“砰”“砰”的火花。
可那东西像是没有感知一样，又是直直的冲我来了。
妈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贴在我手臂上的济公扇碎片开始发烫，小幅度的振动起来。
这东西细白如枯枝的手臂抓上我，刚一碰到那些碎片就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难道这济公扇的真正使用方法是打碎了再用？”
我解下手臂上绑着的三片金片，用力往前一挥，它的身形就小了一点，教室里传出这鬼怪的哀嚎。
我不敢懈怠，配合着空空道人的桃木剑，一下下将这东西打回了原形。随着最后一次烟雾消散，这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终于想起来他像谁了。
“你是杨子瑞？”
杨子瑞就是第一个死者，我在他家见过这孩子的证件照，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是。”
男生长叹一口气，竟然又变了一副样子，是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孩子。
“杨子瑞是我杀的，这些同学和杨狗都是我杀的。”
空空道人皱了皱眉头：“杨狗是杨子瑞的爸爸吗？”
“没错，他杀了我，我又杀了他，本来是两清了，可我控制不住，越来越想杀人。”
男孩娓娓道来，讲出了一个令我们都沉默的故事。
这男孩叫方信，是个外地人，原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成绩非常一般，好在人还算老实。
事情要从杨子瑞的爸爸杨老师原来的工作说起，他原本还不是学校里的老师，而是自己开补习机构的。
杨老师开机构并没有什么底线，只要是能赚钱的，什么课他都补。从一开始的学科辅导到后来的心理诊疗，这个男人逐渐摸索出一套挣钱的好方法，那就是利用家长的攀比心理，打着矫正孩子的旗号高价收取学生。
方信的生活原本很平淡，直到杨老师将网瘾治疗学院的广告打到了小城市里的每一条街巷。
在一次和父母的争吵中，他被气坏了的母亲送到了网瘾治疗学院，然后开始了5年噩梦般的生涯。
电击，殴打，对学生的侵犯，在这里都是家常便饭。网瘾治疗学院是杨老师一个人的乐园，他在那里就像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因为这份深杀予夺的大权，是这些孩子的亲生父母教给他的。
终于有一天，在自己的地盘肆无忌惮惯了的杨老师弄出事来了，他在体罚一名学生的时候下手重了些，过大的电流让这个学生当场死亡。
这个学生就是方信。
而方信遭受体罚的原因也很荒谬，他胆子很小，不敢在这样一所变态扭曲的学院里面犯任何规矩。那是方信第一次挨打，而打他的理由居然仅仅是考试成绩退步。
其实考试成绩退步只是个借口，因为在那所学校，所有学生都要受到惩罚。方信因为听话从没被惩罚过，所以这顿打他迟早躲不过。
更加荒谬的是，在其他家长的胁迫下，方信的父母没再追究杨老师的责任，默默的领了尸体就走人了。他的怨气郁结于心，久久不肯消散，就这样跟着父母。
他看到父母生了新的孩子，也是像小时候对他一样，成绩不好就动辄打骂。他也看到了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优秀回家被夸奖被爱。
“好想考一次第一名啊。”
这居然成了他的执念。
父母带着他的骨灰一路迁徙，将他带回老家埋葬，而机缘巧合之下，为了避风头而回到学校教书的杨老师被他碰上。
鬼一旦开了杀戒，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方信生前是个可怜人，如果他身上没有那八条无辜的人命，重新投胎，说不定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听了他的故事，我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怨，想要复仇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你为什么要害跟自己一样可怜的同学呢？”
如果他杀的不是王小静，而是王小静的父母，我举双手赞成。只可惜没有如果，鬼凭本能行事，杀孽已成，他的魂魄只怕是保不住了。
空空道人沉默着，抽完了最后一支烟：“情有可原，伤害无辜的人就不是情有可原了。”
方信却比我们想象的要平静的多：“这是我该有的结果，从我因为恨而杀了方子瑞的那一瞬间，这个结果就注定了。世上从此少了一个方信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我只会杀更多的人。”
空空道人点点头，对红宜姐吩咐道：“张家丫头，画四十九张驱邪符吧。”
红宜颤声询问：“四十九张？这是要彻底打散魂魄？”
“对，必须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