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跪下,“陛下容禀。”
司徒佩凤眸微眯,“你接下来说的话朕或许不会爱听,你确定还要说?”
司徒仪拜倒,“臣要说。”
“说。”
也不让她起来。
“禀陛下,您与娘娘情深天下皆知,同样,后宫空虚,天下亦皆知。徐氏妖言惑众但并非毫无根据,或许,这也是朝野中有许多人内心的想法。”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司徒佩。
她喉咙滚动继续说,“虽前朝孝宗仅有一后,但其毕竟为孝宗诞下两子一女,况且,咱们皇后娘娘的出身气度岂是张氏皇后能相比的。”
“陛下就算为了娘娘考虑,也该早立东宫、充盈后宫才是。”
“恰好徐氏乃罪妇,纳了她也翻不起风浪来,还能堵一堵幽幽之口,何乐不为?”
司徒佩抚着扳指,“还能再狠狠再打一回徐氏的脸,是吧?”
司徒仪面色一喜,“陛下圣明!”
司徒佩怒斥她,“司徒仪!在这跪着吧你!回宫!”说完起身便走。
晋中同情地看司徒仪一眼,“摆驾兴庆宫~”
司徒仪欲哭无泪,这就是谏臣的下场吗。
司徒佩踏着斜阳回到兴庆宫,她如小儿告状一般说着司徒仪的“坏话”,转眼便看到崔欣宜神情恍惚,她的心凉了半截。
司徒佩紧盯着她,“宜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想我纳后宫吗?”
崔欣宜扯扯嘴角,“怎么可能呢……”接着她便落下泪来。
司徒佩揪紧了心,她将人拥入怀中,“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崔欣宜越哭越伤心,她用尽力气抱紧女人,“我不想你纳其他人,一点都不想。可是,我也不想让他们一直戳我和崔氏的脊梁骨……”
原来这段时间,崔氏,尤其是崔母三天两头往宫里递信,字里行间无非让她给司徒佩纳后宫。
就像司徒仪说的,世人对崔氏和皇后暗地里风言风语可不少。
崔欣宜作为世家贵女,自小便教导以家族为重,她已经天大的任性了一回,若司徒佩不是帝王还好说,可再要她置家族于不顾,她做不到。
是以她连日忧思,司徒佩如今才知道,在她熟睡后,枕边人竟彻夜难眠。
崔欣宜哭得伤心欲绝,“……我是个坏女人,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司徒佩红了眼眶,这就是君临天下的代价吗。
她轻拍崔欣宜,“傻瓜,以后这种事要跟我讲,你熬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吗。”
崔欣宜打嗝,“你不怪我吗?”
司徒佩为她拭泪,温声轻言,“我怎么会怪你呢。崔氏为我殚精竭虑,我登基后处处打压,你也没怪我呀。”
崔欣宜咬唇,“这不一样……”
司徒佩抚摸她的脸,“没什么不一样的,你能为了我牺牲这么多,我为了你,找个人在后宫供着怎么了。”
“可是我又不想让人分走你的爱……”说着崔欣宜嘴巴一扁又要哭,司徒佩直接将人拉过来抱住。
女人越抱越紧。
两人衣衫悉索钗环叮铃作响。
良久才分,司徒佩拥紧她,“我整颗心都是你一个人的,不会有任何人分走。”
……
苏合过得不好,她被再度赶回家后受尽兄嫂冷眼,哪怕如今住的房子是她多年来挣下的。
家里人欺负她不会说话,对她冷言冷语不说,一些重活累活也指给她做,干得不好还要挨骂。
“左右不过做惯了的,现在装什么柔弱?”
“我听说,跟你一块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又是赐牌匾又是赏银钱,给家里挣下偌大的产业,连县尊大人都要高看三分。再瞧瞧你,给家里带回了什么?一张吃饭的嘴?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嫂子一边吐瓜子皮一边嘀咕她。
苏合起初还争辩两句,但人家骂她哑巴瞎比划,她如今已经麻木了。
“要给你寻个人家你死活不肯,怎么着,也想学你主子嫁女皇?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锵!”
锣鼓声传来,紧接着一阵吹吹打打由远及近,门外渐渐嘈杂起来,很快响起敲门声。
“俞孝芝姑娘在家吗?”
马上有邻居热心地回,“在呢在呢,刚刚还听到她们说话声。”
苏合与嫂子对视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是找她的。
门吱呀打开,只见一个小官领着一队差人堵在门前。
一见她,那人脸上立即堆起笑意,“俞姑娘请了,下官司宫台敛事,奉旨来送聘。”
苏合愣愣,送聘?什么聘?
那人左右看看,见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于是笑说,“俞姑娘,我们进去说话,你还有旨意要接呢。”
苏合赶忙将人请进来,又慌忙摆起香案,之后扯着还在发懵的嫂子一同跪下。
那人见一切妥当,清了清嗓子后面色一正,“俞孝芝接旨。”
苏合拜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俞孝芝,柔嘉淑顺,秀外慧中……册封为昭仪,钦此。”
苏合下意识接旨。
小官笑意满满,“娘娘您先收拾着,咱们一个时辰后进宫,轿子都在外头等着呢。”
昭仪,妃位之下,九嫔之一,可称娘娘。
小官退下后,有宫女内侍进门听命,外头人头攒动,他们都听到了,苏合成了娘娘,要进宫了!!!
嫂子彻底傻了眼,她余光贪婪地盯着院子里的几个箱笼,又忐忑于小姑子如今的身份。
有宫女出列,“娘娘请了,皇后娘娘有命,这些聘礼任您处置。”
苏合心里酸甜交加,原来姑娘心里还有她。
中途她兄长匆匆回来,得知她要将聘礼尽数带走后憋红了脸,但终究不敢发作,只嘴里嘟嘟囔囔,“你若再有不好的,可别再回来找我们了!”
内侍眼神森然,“放肆!敢这样跟娘娘说话。来呀,掌嘴!”
苏合心中苍凉,但眼看兄长被按住,还是上前拦了下来。
罢了,此生的兄妹情分就到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