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的效果确实好，下午才回到公司，迎来一大波客人，白班甚至加班到凌晨才下班。林杨白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阳瑜已经在了，他站在门口盯了她两秒，转身进浴室。
林杨白不高兴，虽然他平常也不爱说话，但眼神不骗人，清清凉凉的，钉在她身上似的，随着她的移动转来转去。阳瑜放下书，在林杨白再一次避开对视时走到他身边坐下，懒散地朝他身上一靠，“今天好累，跑了两个学校去听动员大会，太阳又大，晒得我好晕。”
听她这样说，林杨白的表情软化了一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舒服。
“工作累吗？”
“不累。”他低头注视她。
“那出去玩累吗？你们今天去景区了，好玩吗？人家都在做烧烤，怎么就你在睡觉，一点不合群。”她说这话，并不是批评的语气，有点无奈有点宠溺。
原来她都知道，林杨白心情阴雨转晴，表面还是跟她对着来，“就是不合群。”
“不合群算了，有些人值得交往，有些人跟他打交道都是浪费时间。”阳瑜划开手机，点进阿亭的页面，上面赫然是几张照片，林杨白闭着眼睛，一个女孩子挨他很近，痴迷地注视。
她拿给他看，“阿亭心眼挺小的，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你注意一点。”
林杨白没说话，阳瑜朝他身上凑过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信的话就不用说，你不信的话也不用说。”
她笑，“你什么时候成个哲学家了，尽是些听不懂的话。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床照，我信不信又怎么样？”
他黑漆漆的眼睛转过来，沉静了然，跟她对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可是她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阳瑜当然知道他们圈子的潜规则，就拿阿轩来说，陪客人过夜是常事。她只是有点在意林杨白的想法，但她毕竟是他第一个，明目张胆的怀疑太伤人。
她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巧合都在那一个人身上。
林杨白扭开头，深吸口气，起身走进房间，再没发出一丝声响。
阳瑜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跟着进去。床上一个大茧，他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阳瑜废了好大劲从他手里夺过被子，心虚道：“我逗你玩的，怎么就生气了？”
他不肯看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阳瑜双手捧出他的脸，胡乱吻了一阵，呢喃道：“不要生气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不能忍受你跟别人在一起，一点点接触都不行，你是我的，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知道吗？”
“你怀疑我。”他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些许异样。
“没有，我明知道阿亭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会相信他。你要是真跟我生气，才是如了他的意，我一早就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不瞒你，就是有点介意你跟别人太亲密，我们俩都没一起出去玩过。”
“今天是偶然碰到的。”他终于露出脸，眼角有点红，像是揉搓过度。
阳瑜怔怔看着，冰凉的唇印在他温热的眼睛上，“对不起，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伤心了，嗯？”
这个人看着又冷又硬，居然会被她一句话气成这样，阳瑜心情复杂，开始检讨自己，“你给我发得照片我都看了，那么多人里面你最好看，我第一眼就看到你。当时太忙了，才没回复。”
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他的头像，“你看。”
聊天背景就是今天的照片，只不过将他一个人裁了出来，一张冷脸。
阳瑜揉揉他的头发，像安抚一只郁闷的小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恨。我要是没有那么喜欢你，就不会患得患失，时常牵挂，在意你跟别人，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紧张、甜蜜、怀疑、瑟缩，各种心情交织，如同打翻了调料罐。林杨白内心深处清醒异常，这些话不见的真，此时真往后未必，可他还是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些。就像那天大雨，她冲破雨幕来到他身边，温热的身体贴近，给他独一无二的温暖与安心。
踏青的照片被主管发了朋友圈，那天之后总有人慕名而来，林杨白原本的小透明生活被打破，一跃成为红牌。每天从早忙到晚，阳瑜回家，他不是在加班就是已经累得睡着。
她不满，扑进被窝把人弄醒，林杨白睁开眼睛看见是她，身体朝她靠近，转瞬睡得更熟，发出细小的鼾声。阳瑜握住他的手，完全没有反应，“这么累吗？”
他困得睁不开眼睛，努力眨了眨看她，哑声道：“你回来了。”
“你说你那个工作有什么好啊，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是小心眼的同事，又是难缠的客人，难为你们还没有神经衰弱。还不如听我的，你回去上学吧，你成绩不是很好吗？努力一年，考个大学，找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多好。”阳瑜认真地提议。
他还没有二十岁，一切都来得及。
林杨白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说，也说不清。
“好不好？我出钱供你上学，就当我资助你。”
“不要。”他摇摇头，闭着眼睛。
阳瑜对他真的很好，是让阿轩羡慕、阿亭嫉妒的程度。她确实很喜欢他，喜欢他听话乖巧，喜欢他安静本分，喜欢他什么都照着她的意愿走。可林杨白明白，阳瑜同样喜欢他独立自主，自律坚定，偶尔表现出来的小叛逆。如果他真的完全依顺她，那离结束也就不远了。
就像何丹的存在，阳瑜很介意，时不时就会问起，偶尔还会吃醋。林杨白依然跟何丹保持来往，不拒绝不负责，人来了他就接待，对方约他出去，十次中会答应一次。
好吃的总要抢着吃才香，好玩的总要稀少才会珍惜。他以前不懂这些，也不屑在谁身上使用这些小手段，阳瑜让林杨白的恋爱雷达拉满，你来我往的技巧无师自通。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但是他想跟她纠缠再深一点，关系再紧一点。
他不听她的话惯了，说急了就一副不搭理人的模样，阳瑜拿他没办法，在林杨白脖子里蹭了蹭，小声嘟囔，“你就犟吧。”
“马上五月了。”
“是啊，真快。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去年这个时候。”
“是吗？那你们店怎么年底才开业，而且，之前我也没见过你。”阳瑜抬起眼睛，入目是他的喉结，凸起的弧度性感迷人。
“你刚来的那段时间一直找阿亭玩的，有一次你买了他一晚上出去，他第二天上班一直在说。”他垂着眼睑，秾长的睫毛漆黑，像一把小扇子，轻轻抿着唇看她。
阳瑜神经一紧，“那是因为罗敏那天心情不好，跟阿俊商量出去玩，阿亭是不是阿俊的老表？他们两个想一起，我也就没拒绝。”
林杨白沉默，摸不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阳瑜抓抓他的后脑，“后来认识你，我就一直跟你玩了，其他人我连微信都删了。”她就是仗着林杨白不会看她的手机。
又是那种感觉，好像很甜蜜，甜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酸楚，林杨白低声道：“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嗯。”阳瑜应了一声，“你家在哪里？”
“西北那边，天气比这边极端的多，热起来气温能有四十几度，冷起来下几天几夜的大雪，四季非常分明。”说起他的家，气氛活跃了一点，林杨白话多了起来。
阳瑜舒口气，“等你有时间，我跟你去那边旅游吧，我上学的时候喜欢出去玩，附近能玩的都跑遍了。”
“你愿意跟我去那边吗？”
“当然愿意，那是你的家啊。我很期待。”
林杨白的视线转向她，盈盈的眼睛泛着水光，幽静沉郁，想说什么，到底没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