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的客厅里，我们互相沉默着，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牧见我们都不说话，又缓和了语气，温声道:
“我也不是说不让你们行侠仗义，但是呢，有些人不是你们能招惹的，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世上受委屈的人，冤死的鬼多了去了，至于白家的事，我会看情况处理。”
李牧说着，顺势站起身，温和又疏离的看着杜月:“不好意思，我这三个弟弟妹妹比较调皮，打扰你了。”
“不打扰，其实，其实他们就是我请来的！”
杜月也站起身，鼓足了勇气看着李牧，她顾不上想别的，只恳切的看着李牧:“我觉得您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这件事还没那么……夸张吧？我们也只是想，想讨个公道而已。”
见杜月站起来，我们三个也陆陆续续的站在杜月的身后，以示自己对杜月的无声支持。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有一点犹豫，和不情愿的话，那么现在，我们已经被李牧激起逆反心理了。
平日里，王明和江灵都以我为中心，现在自然也不例外，见他们两个都看向我，我只好暗暗叹息一声，鼓着勇气站出来，试图以理服人:“李警官，不是我们不听话，那位白小姐真的很惨！”
“怎么着？是你让她变得这么惨的？”
李牧斜着眼看我，又很快收起脸上那欠揍的表情，示意我们坐下:“向阳，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帮这位白小姐，你们觉得她可怜，好好的人走的这么早，你以为我不觉得她可怜吗？”
“我不是以为……”
“我理解你们，如果这件事牵扯的人不多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们，追查凶手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前提是这件事牵扯的人不多。”
李牧说了半天，早就口干舌燥，他低着头，自顾自的倒着水，又道:“你们知道白家是什么量级的吗？哦，我都忘了，你们都跟杜家的小丫头搭上话了，她肯定也跟你们讲过白家的背景吧？”
他说着，又看我们的表情，见我们齐刷刷的点头，一时又道:“既然知道白家的背景，那就应该明白，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白珊的事情我也很愤怒，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死了，我的身份也比你们更加有资格处理这件事，但是我为什么至今没有处理呢？”
李牧忽然严肃着脸，连声音也严肃起来:“我不处理，就是因为上面不许动，这一动就要把整个根系都连根拔起，只拆一个白家有什么用？少了一个白家，还会出现红家，绿家，我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李牧已经说的如此清楚了，我们又怎么可能真的听不懂呢？
老实说，我其实还想要再抗争一番的，可是这样太容易给李牧添麻烦了，所以除了闭嘴以外，我竟然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不说话，王明也沉默下来，江灵倒是想要再说两句，可李牧一瞪她，她就又老实下来了。
杜月本来满脸期望，可看着看着，她就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小声的反驳道:“李大师，我们也没说要把整个白家都拔干净，只是，我只是想找出来凶手……”
“找凶手？你又怎么确定，凶手只是一个人呢？到时候你发现凶手后面还有帮手，甚至有些人可能处于一种默许的状态，你会怎么样？”
“我——”
“我来告诉你，你会怎么样，你会不甘心，你会想，既然凶手都能落网，那帮凶也不能少，知情默许的人更别想好过，赶尽杀绝对于白家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不行，但是有一点。”
李牧直视着杜月，叫她不能躲避自己的眼神:“如果白家牵连的不多，我不仅不会反对你，还会支持你，惩恶扬善本来就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可是白家太大，单凭你们几个，不仅收拾不了，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所以，我不赞同。”
“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傻事呢？”
杜月小声的咕哝着，却不敢直接反驳李牧，是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李牧说的是实话。
她和白珊兴趣相投，在白珊活着的时候，来往就很密切，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或是间接害死白珊，或是袖手旁观的人心安理得的活着呢？
杜月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可李牧说的是实话，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横竖杜家只有她自己，她不会拖累杜家，可是……
她转头看了看我们，又低下头，闭口不提追查凶手的事，只站起来向我们道歉:“抱歉，是我太莽撞了，我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我……”
杜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能说什么呢？她不甘心，可她不能拖累旁人，只好自己慢慢再做谋划了。
见杜月如此模样，我心中已然清楚，遂点点头，都默契的不说其他的话。
这一次吃饭的时候，是我们最为沉默的时候，所有人都默默扒饭，谁也不说话，简直就是把“食不言”进行到底。
一直到吃完饭，我们又把还没动过的行李拖出来，老老实实的跟在李牧的身后，听着他念叨:“你们来之前至少也提前跟我说一下啊！一声不吭的就过来了，你说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掌门交代？怎么向神霄雷派的掌门交代？”
“师兄，以后不会了。”
江灵实在是被念叨的有些烦，可这事确实是我们理亏在先，她只好木着脸认错:“你能走出去吗？要不我们还是叫杜月出来给我们带路吧。”
“带什么路？咱们茅山再怎么说，也是流传已久，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区区一个阵法，我能不会吗？你等我带你们出去！”
李牧站在门口，一阵碎碎念，手指不断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指着一个方向，信心满满道:“我已经算出来了，就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