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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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辞完职没有去找程余，也没有去找张青青，更没有找新工作的迹象，而是回到了租住的地方，把房间整体清扫了一遍，房间里的杂物，平时用不到的东西，以及现在看不上眼的东西都扔掉了。搁之前，这些东西李绮是万万舍不得扔的。
现在房间空空如也，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些书，几件T恤，两件白衬衣，两条牛仔裤，三双鞋，以及身上的这身西装。
李绮坐在椅子上呆了很久，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我问许愿。
“不知道。”许愿说。
“我觉得吧，他可能在思考人生，突然窃取了罗杰的记忆，他得适应适应。你看他的样子，我思考人生的时候就是这么坐着，你知道我都思考些什么吗？”我又问。
“不知道。”许愿说。
“想知道吗？”
“不想。”
我捏捏眉心，暗骂自己没话找话。本意是想和许愿多一分互相了解，可是她不仅紧闭自己的那扇大门，还对别人门里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似乎，她是天生的孤独者。
她觉得孤独吗？
女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自己孤独吧。
这时李绮用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几个彩票网站，研究了三个多小时，他不会妄想买彩票一夜暴富吧？虽然罗杰在数学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但是李绮用来买彩票总觉得有些奇怪。
足足三个小时零四十分钟，李绮一动不动，没喝水，没上厕所，我觉得枯燥之际，期间还眯了一觉。
许愿叫醒我的时候李绮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一张报纸上就列了数字公式，不出五分钟他已经写了三张纸了，手速特别快。
我从小到大都是数学白痴，在李绮周围左看右看了许久一丁点没看懂。
又过了很久，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写满公式的纸，杂乱无章，李绮却能精准的从里面找出自己需要的那张纸。
最后，他在一张白纸上列下了大概一二百行数字，然后把笔随便一扔，拿着那张纸出了门。我和许愿追了出去。
李绮来到一家彩票投注站，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上午从银行里取出了全部的七千八百块，买西服五千五百块，再加上打车，还剩下两千多一点。
李绮把纸和所有的钱拍在柜台上，说道，“这些号码，22选5、双色球，今晚开奖的，全部。”
我睁大了眼睛，他真的在算彩票。
靠玩数字中彩票发大财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打出来的彩票用塑料袋装着，被李绮拎回家。到了楼底下的便利店李绮用身上仅有的零钱买了一块三明治和一瓶牛奶。看来这是他的晚饭了。如果是以前的李绮，一定会吃楼下的手擀面的。
回到家，李绮吃完了三明治，喝了半瓶牛奶，然后坐在椅子上看书，非常耐心，一直看到彩票开奖时间，他打开电脑到网站上依次查询开奖结果。
我也紧张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想知道究竟能不能中奖。
最后李绮统计的结果是——一百九十二注，中了七十八注，虽然每注中的金额不多，但是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五万块的奖金。
这都可以，此时我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数学。
查完结果李绮并没有任何喜悦、兴奋的表情，就好像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一样。他在日历上画了几个圈，便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没有立即去兑奖，而是在附近跑了五公里，然后回家洗澡吃早饭，才带着身份证和中奖彩票出门的。由于每张数额不多，手续不多，直接拿到现金支票，到银行换取了现金。
接着，他没有回家，没有找张青青，更没有去程余那里。
李绮来到一家成人油画速成班，说想学油画，问学费多少。老师说一个月学费一万块。李绮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四人合影，没错，就是他们四个的合影。那是他拥有的唯一一张程余的照片。李绮指着合影上的一个女孩，“我要画她，你只教我怎么画她就行，我只学这一个，而且必须学好。”李绮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是四万块，你觉得够吗？”
老师点点头，“够了。”
老师收了钱，马上开课，单人辅导。由于只画好这一张人像即可，也就没有从最基础的素描造型学起，而是直接上手油画。
一直到下午下课，李绮都无比认真。
从油画班出来李绮给张青青打了一个电话，说请她吃顿晚饭，然后告诉了张青青一个地址。
是一家特别高级的餐厅，张青青到了看到周围的环境，以及有点绅士又透着些风流潇洒的全新的李绮有些惊讶。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带你吃过一顿像样的晚餐，今天补上。”李绮请张青青坐下后说。
说实话，张青青是有些感动的，但是她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我帮你点了，希望合你的胃口。”
“这顿得多少钱？”张青青看着一桌精致的菜问道。
“不知道，一千多块吧。”
“太奢侈了，我在家给你做也可以。”
“这家米其林三星，性价比很高了已经。”李绮安慰道。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一直没钱啊，一顿饭而已，好好享受，好吗？”
张青青点点头。
李绮把一碟菜推到张青青面前，“尝尝，虾夷马粪海胆，味道很顶级的。”
“你说什么？马粪？”张青青看了看菜的颜色，一个球一个球的，确实像褪了色的马粪。
“它只是一个名称，海胆的名称，很好吃的，产自北海道沿海，试试。”
张青青还是很犹豫，最终还是试了一下小口。刚一入口张青青惊呼道，“好吃好吃，这叫什么？马粪什么来着？”
“虾夷马粪海胆。”
“哦，虾夷马粪海胆，好吃。”
张青青指着另一道菜，“这是什么菜？”
“这是一道甜点，我让一起上了，叫紫糯米芒果蛋糕。”
“洋气。”张青青吃了一小口，小声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这顿饭吃了很久，张青青每道菜都问一下名字，李绮一个一个告诉她，还向她解释了产地、食材等等，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从餐厅出来后已经九点多了，李绮说，“帮你叫辆车，就不送你回去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能告诉我什么事儿吗？”
“买花。”李绮诚实的答道。
“送给？”
“程余。”
“哦，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刚才那顿是分手饭？”
李绮点点头。
“哦，那么我等你，你如果追不上还回来。”
“不用等我了，祝你幸福。”
“我就等你。”张青青喊了一句，带着哭腔，喊完迅速钻进一辆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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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与张青青分手后开始逛花店，找了二十几家都没有找到他要的花。
他找这么冷门的花要么就是对自己很重要，要么就是对他觉得重要的人很重要。
最终李绮在别人家发现有一丛。老旧的六层居民楼，一楼带一个六七平米的小花园，可以种种菜养养花。这里绝大部分住的都是老年人。
小花园是临街的，有铁栅栏围着，此时将近十一点了，这里几乎没有行人了，居民楼里的灯也灭了七七八八。
李绮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一旁，然后翻越栏杆，动作麻利，就像那些言情小说里描写的一样，穿着西装攀越栏杆或者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总是很帅。
李绮进到小花园里摘了十一朵花——这种花叫做宴，是月季的其中一种，名字很美。临走前他还放了三百块钱，用土块压住。
溜出来后李绮直接打车到程余的楼下，他给程余打电话程余挂断了，然后他发了一条信息：你下楼，有样东西给你，交到你手里我马上走。
过了一会，程余裹着一件罗杰的衬衣下楼来，当她看到李绮手里拿着一捧宴时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你从哪里弄来的？罗杰找遍了本市也没有找到有花店卖。”
“保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花？罗杰告诉你的？”
“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
“对，我了解你。”
“你凭什么了解我？”
李绮把花递给程余，露出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程余叫住李绮，靠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油画的味道？”
李绮说，“不清楚。”
“哦，没事。”
“再见。”
“再见。”
李绮回家睡觉，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第二天去画室学画，作息特别规律，不联系张青青，更不联系程余。
我和许愿像是上帝一样，拉快李绮的时间，直至一个月后，李绮依旧如此规律的过着，中间靠着聪明点头脑赚了几笔钱。
他的画学的差不多了，重复画程余的画像竟画了百余张，努力程度特别像集训的美术艺考生。
李绮的日子还是在画画中度过，我们再次往后拉了三个月，他的画技已经突飞猛进，那张程余的画像特别有韵味，在我这个外行人来看的话，觉得都可以挂在画廊里出售了。
我粗鲁的数了一下，他已经画了上千张画像了。
不知道李绮在打什么主意，四个月来全耗在这张画像上。
李绮挑出最满意的一张，拿出去装裱。然后回家中，拿起日历，在五天后的那个日期画了一个红色的对勾。
这日子之前被他用红色的笔圈了起来。
然后李绮打了一个电话。
“王馆长您好，我是小李啊，之前采访有您，对对对，就是那家新闻网站。咱们明天可以见个面吗？跟五天后的展览有关，很重要，好的，我把地址发给您，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