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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我跟王也同时醒了过来。
“你们怎么提前出来了?”许愿见我们醒了问。
王也没有回答,跑到刘世明身边,用力推他不醒,扒开他的眼皮,我们看到刘世明的瞳孔有些散大了。瞬间,我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王也拿出手机要拨120,我直接抱起刘世明,冲出去,“没时间等救护车了。”
许愿开车,我们将他送去医院。
路上王也告诉我们,她在三十一层的记忆中看到了刘世明服药。就是他刚才借用洗手间到时候。
“看清楚是什么药了吗?”我问。
“应该是安眠药。”王也说。
我看了一下表,庆幸时间没有过去多少,死不了。我的脑海里又响起刘世明的那句话“有什么不能讲的,我即将死去。”
看来,他仍旧存有自杀的执念。
是怎样一种绝望,才会让人想要以死解脱。
送到医院,交给医生救治,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王也告诉了我们她在刘世明记忆宫殿里发现的异常。
她在三十二层发现了一个类似于天平的装置,然后她用随身携带的笔和本子画了出来——三十二层没有格子间,很空荡,中间摆放着一架巨大的天平,按照比例,大概高两米多点,长三米有余。
天平的一半是红色,一半是黑色,红色的那一半上写着快乐两个字,黑色的那边写着悲伤。天平明显向着悲伤的黑色倾斜。奇怪的是黑色那边的砝码明显少于红色那边,照理来说,应该是红色这边倾斜才对。
“这是什么?”我看完王也画出的天平后问许愿。
“情绪天平。”许愿说。
“一般而言,情绪天平都会向着快乐的那一端倾斜,因此我们本能会模糊自己悲伤的记忆,所以回忆起来快乐的事情比较深刻,悲伤会渐渐被淡忘。记忆经过时间之后,留下来的都是越来越多的美好。”许愿又进一步解释。
“那么他的天平反了过来……”我说。
“如果这种自我保护机制突然反过来了,模糊自己快乐的记忆,会变得很糟糕,原来自信的人生,将一塌糊涂。”许愿说。,“有的人遇见了事情,心态很好,朝着好的方面想。有的人则很悲观。这跟情绪天平有关系,不过刘世明的情绪天平很明显是被人修改过的,快乐的砝码被拿到了悲伤的这边。”
“还有一件事——刘世明收到过一封邮件,邮件的内容是陈秋与Fred的亲密照片。”王也说,“我仔细辨别了一下,照片是合成的。”
“时间点呢?”许愿问。
“刘世明生日宴之前。”
“去找陈秋。”许愿道。
有时候当事人所知道,所经历,所记下的,并不是事实,只是他以为的事实。
王也留下来,我和许愿去往刘世明的家。我是从他的记忆宫殿中得知地址的,希望陈秋还跟他住在一起。
车子停在一片豪华的别墅区,保安不让我们进,我努力回忆刘世明记忆宫殿里的片段,匆匆从我眼前闪过,终于找到陈秋的电话。
拨通后我说,“你好,我们是刘世明的朋友,有急事找你,就在大门口,进不去。”
“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陈秋的声音有些懒,不是被电话铃声吵醒,就是一直没睡。但是并没有烦躁的语气。
“其实我跟刘世明才认识一个晚上,几个小时之前他自杀,我们救了他。”我说。
过了一会陈秋说,“你把电话给保安。”
陈秋跟保安说过后,才放我们进去。
几分钟之后,我们站在陈秋的家中,她已经在等我们了,穿着睡衣,双臂抱胸,高耸肩膀,脸上的表情很紧张,看得出来,不是装的。“他在哪?”
“他自杀了两次,第一次跳楼,第二次服用安眠药,半个小时之前已经送医院了,放心,救过来了。”许愿冷静的说。
“哪家医院?”陈秋走到门口抱起一件大衣,“我要去见他。”
许愿却拦住她,“我保证他活着,现在,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为了你和刘世明,也为了我们。”
我知道许愿说的为了我们是指的刘世明的情绪天平被修改。
“你们想了解什么,咱们长话短说。”陈秋坐回沙发。
“陈秋为什么自杀?”许愿问。
“他怀疑我跟Fred有奸情。”陈秋很坦白。
“真的有吗?”
“没有。”陈秋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尽显无奈,看得出她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阿明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他一口咬定我跟Fred有染,而且他的情绪变得超级糟糕,脾气很坏,奇怪的是这一切都毫无征兆。他跟Fred决裂了,Fred回美国了,公司垮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阿明可以从头再来,可是他好像被什么一下子击垮了一样,一蹶不振。”
“他的转变是不是从他生日那天开始的?”
陈秋点点头。
“可以讲一下那天的生日宴发生了什么吗?”
“在此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早上起床他还高高兴兴的,而且主动给我做了早餐,要知道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做的。白天我们在家里腻了一整天,晚宴有人负责,就在临晚宴之前,他的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看完之后脸色变得很凝重,我问他怎么了,他不告诉我,还不让我看。晚宴就是正常的晚宴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跳到他求婚那段儿,开始他讲了几句,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轮到我祝福他,祝福完我满心期待他求婚的时候他愣住不动了,浑身僵着,眼神直勾勾的,很可怕,布满血丝,像要杀人。然后指着我和Fred的,大骂我们狗男女,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尤其是底下坐着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他竟然毫无来由的骂我们狗男女,我有口难辩,所有人都误会了,这么一闹,我倒是还好,回头解释解释就过去了,我担心他,要身败名裂的,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自掘坟墓的呢。”
我相信陈秋的陈述,刘世明的情绪天平被修改肯定是被人给阴了,在想到他记忆中陈秋和Fred是带虚边的,应该是他的情绪崩坏,幻想出来的记忆。
我跟许愿简单交流之后问她情绪天平可以修改回来吗?许愿摇摇头,“我没办法做到,对手比我要厉害。”
这究竟是什么人?是冲刘世明还是冲许愿,或者冲我们?
“有什么其他办法补救吗?”我又问。
“只能靠他自己——我们提取几段事实记忆给他看,帮他重新调整心态建立信心,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陈秋听得云里雾里,我大概给陈秋解释了一下我们是谁,以及记忆修理屋的工作。陈秋将信将疑,不过能“救”刘世明,她愿意一试,配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