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没读过多少书,但字却是认得一些。
月琢被她用金针封了穴位,失了武功,又被她困在别院里,除了给他下媚药,月琢平素里多是不搭理她的,都在在屋子里静坐,或是看书。
玉致便当他是喜欢看书了,那时她也不晓得自己竟然已经是爱极了他,会因为爱上他而改变自己。月琢看书,玉致也看书,大抵也是希望能从中找到一星半点的话题,来打破沉默不语的尴尬。
便也是那时,玉致在一册书中翻到这样一句话: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玉致其实不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去问月琢,月琢只当她是没话找话,仍以冰冷的沉默对待着她。
玉致倒也不生气,反正月琢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她只是觉得,暮然回首和灯火阑珊,这样的画面着实是美极了。
“倒也忽然来了兴致。”玉致放下书:“正好这几日城中也有灯市,你陪我去看看?看看这灯火阑珊!”
说是邀请,无非是胁迫。
月琢自然是不情愿的。
玉致也觉得,似乎是因着她这段时日总换着药来给下给月琢,他待她的态度似乎更别捏了。
可那时,玉致也不会伺候人,她将月琢囚禁在此处,自然是需要人照顾他饮食起居的。所以,便拨了两个丫鬟给他,一个叫春草,一个叫夏花,这两个丫鬟都是玉致在街上买来的,并非魔教中人。
想必月琢是将她们也当成了可怜人,对她们态度远要好过玉致。至少,月琢在同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冷冰冰的满是不屑与厌恶,反而会客气的同她们说谢谢。
月琢从未对玉致说过谢谢,想到这里,玉致心里便又有了怒气。她一拍桌子,指着其中一个丫鬟说道:“你若不去,我便拿刀划了这丫鬟的面皮,我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月琢如今毫无还手之力,但任悲天悯人。
那一晚,玉致换了身极漂亮的衣裳,飘逸的红烟萝上用金线绣着琵琶。她从来都是这样,红衣黑发,张扬而又鲜艳。
那时候,两人携手走在灯火阑珊的长街上。说是携手,倒不如说是玉致胁迫着,硬牵着月琢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以往玉致看这灯市,觉得不就是看那形态各异的灯,看那灯如昼里,并无甚惊喜。如今她与月琢一起来,倒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娇小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什么都喜欢想要。
玉致指使月琢去给她买糖葫芦,陪她去挑面具,硬拉着月琢在那胭脂小铺和珠钗摊位前给自己挑首饰。
“挑只簪子送我。”玉致捏住了月琢的软肋,但凡月琢不愿意,她便说:“那我回去,就要了那丫头的命……”
湘映月总对玉致说:“你馋他的身子也就罢了,可男人这心勉强不得,强扭的瓜也不甜,你又是何必?我看那武林盟中又不是只有那一人风姿绰越。你若喜欢他这种调调,姐姐帮你寻个七八个来。”
而玉致却说:“我偏就喜欢勉强。”
玉致还说:“我不是喜欢他这种调调,仅仅只是欢喜他一人。”
其实在街边摆摊的首饰铺,卖的东西并非什么金贵的首饰。
玉致作为月哭城八门门主之一,无论是枯夜的赏赐,还是她自己手中的银钱,亦或是别人对她的讨好献礼,那些东西远比这摊位上的要好的多,分明是云泥之别。然而,当月琢勉强给她选了一支绢梨花的簪子时,玉致竟觉得他是用心了的爱的。
她甚至觉得家里头那几支羊脂白玉的簪子,也没有这朵绢花做的好看。
玉致喜欢梨花,因为江南从来不下雪,但她偏又喜欢雪。梨花花开,处处纷纷扬扬,落下时又像极了雪,于是玉致也不清楚自己是爱雪多一些,还是爱梨花多一些。
但她以为,月琢替她选了这只簪子,定是知道她的喜好如此。
心中淌过一丝暖流,玉致不自觉的笑了,忙让月琢替她把簪子簪上。
见月琢不动,她又说:“那两个丫鬟……”
果然有效。
月琢将簪子簪在了玉致的发髻上,玉致自以为将月琢吃的死死的。
若不是这灯火葳蕤,月琢只要低头看她定会发现,玉致脸上红了一片。
“好看吗?”玉致问道,不待月琢回答,她便伸手找老板讨要镜子:“可有铜镜让我看看!”
老板忙递过来镜子,一个劲的夸玉致好看,说:“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簪子与姑娘您当真是极相配的,仿佛刻了姑娘您的名字。”
玉致听了,高兴极了。
忙问月琢:“好看吗?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