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收容所后院的大门被萧静婉手下贴心的关上，不大的院落里，只留下萧静婉和萧南国二人。
萧静婉双臂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前已经丧失斗志，颓靡地跪在地上的，不成人样的男子，倏然觉得有些无趣。
虽然没有就这么简单原谅他的打算，但是萧南国受到的折磨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阈值，如今满眼浑浊不清，没有半点户部尚书该有的模样。
再折磨，已经有些乏味。
萧静婉兴味阑珊地扫了眼因极度惧怕正止不住瑟瑟发抖的萧南国，指尖在刀柄上绕了绕，随即将大刀取出，横在萧南国身前。
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刀唰地一下削落萧南国单边的长发。
曾经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如今竟连完整的长发都没了。
只不过始作俑者病没有感到唏嘘，她只冷漠地收回自己的长刀，随即从袖中最后取了几块碎银，丢在萧南国身前。
“既然此前阿娘与你和离的时候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么今日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再说一次，你听仔细。”
“削去你的长发后，我们再无任何血亲关系，往后即便是你死在塌上，我也不会为你守孝一日。
这些碎银是买断此前尚书府给我的恩——虽在尚书府上从小便被欺压，但那些你们为了面子给我们三人的吃穿住行，也算是我必须报答的因果。”
“我这人恩怨分明，如今恩我报了，怨我解了，从此往后，你与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见之日。”
说着，萧静婉将不慎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碎银往萧南国面前踢了踢，“遮好你能被别人认出来的特征，拿着这些碎银滚回你的京城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被江南的百姓送回来。若是让我觉得烦了，我这长刀不长眼，可就一刀将你劈了，知道吗？”
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萧南国听到萧静婉的话语，眼前不由得亮了亮，忙不迭地用被冷风吹到僵硬的双手将碎银往自己的怀中扒拉，点头如捣蒜。
“萧……萧首领，您放心，往后除非圣上让我来江南，否则我断然不会再踏入此处半步，碍了您的眼。”
“我这就走，这就走。”
萧南国几近是慌不择路地从地上艰难爬起，随即闷头往外冲去。
现在的他终于醒悟，眼前的萧静婉已经不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那个，可以被他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孩子。
现在的萧静婉，早就有了一番自己的势力，到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只是萧南国在情急之下忘记院门已经被关上，脑袋咚地一声撞在加固后的大门上，让人只是听着就觉得疼。
萧静婉指尖摩挲衣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南国扑通一声又跪在她的面前，战战兢兢地一连磕了好久的响头道歉，才晕晕乎乎地开了门出去，眼底意味不明。
待萧南国终于离开后，小桃从后院的仓库里出来，将粮仓内的储量汇报：“首领，若是我们不补充，救济所不再有新人增加的话，还能维持半月有余。”
“半月？”萧静婉心底合计，“那应该是够了的——小桃，你替我记下日子，待粮仓内的粮食还能维持两日时前来唤我。但若是我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半月足够收容所与救济站合并了。”
小桃点头应下，随即目光落在半开的院门上，迟疑着问：“首领，您是知晓萧南国的那些举动，十有八九是伪装的吧？”
“嗯。”萧静婉点头。
小桃不解：“那您还……”
“原本留着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让皇帝不至于派别的京官，让我们还要花心思调查生平用以应对。
现如今事情已经解决，朝廷在百姓中的声望一落千丈，我们也就不必将他拘在此处，把他放了让百姓看到萧南国身为京官的那窝囊样，岂不是更好？”
萧静婉撑着伞，与小桃一齐走出了后院。
说到这的时候，她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何况我只是说我不会再为难他，我可没有保证那些曾经被他针对的人不会落井下石。
且不说他不能靠着我给的这点钱回京，就算他真的回到尚书府了，你以为那些人不会落井下石？”
小桃恍然，将这一借刀杀人的法子记在心中，口中忍不住感慨道：“原来如此，这样既让萧南国发挥了最后的余热，也没有脏了您的手。不愧是首领！”
“就你贫嘴。”萧静婉拍拍她的脑袋，想到萧南国此后的惨状，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今日之后，不论萧南国是从险境中九死一生逃离，还是就此一命呜呼，在她心中，萧南国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她不会再花费自己的心神，在萧南国身上。
稳定住雪灾下江南的局面后，等唐家军凯旋，游熠与小寒的游行结束，他们的手，就可以往邻镇伸了。
想到童书带来的那些原本就是华夏国民的探子被自己收服后打探来的消息，萧静婉忍不住揉揉眉心，刚走出收容所的脚步一顿。
“暗中去寻找赵潜，让他来寻我，就说我需要他离开江南，替我办事。若是不愿的话，我也会对王平隐瞒他此前做的事情，叫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小桃点点头，将萧静婉送上马车后，匆匆赶往军营，寻那只与赵潜联络的信鸽。
马车缓缓向前，车轱辘碾压在因为天寒而冻成冰的白雪上，发出嘎吱的响声。
萧静婉抱着汤婆子，在车厢内的暖气里感到困意袭来，半闭了眼梳理自己从探子那得到的消息。
如今让湖镇百姓怨声载道的首领赵澈，就是那日赵潜提及的庶弟，在赵家中排行第五，是一个上有兄长，下有幺弟的尴尬排行，又因为庶出的身份不受重视，所以童年过得十分悲惨。
这也就造就了他如今残暴的性子——为了留住人才，特别是尚有家人在世的人家，他通常会绑架其亲人予以威胁，一旦对方不从，便会直接将其亲人活活烧死，还美其名曰给予最后的温暖。